桂阳的盐铁古道骑田古道
说到古道,人们很自然地吟起“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也可能不自觉地哼起“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古道在诗人的笔下被渲染了一层萧瑟苍凉凄苦的色彩。
在桂阳有一条盐铁古道——骑田古道。它的每一块石板承载着挑盐人肩上沉重的负担,它的每一寸泥土渗透了挑盐人的汗水和艰辛。古道旁的每一方树荫都是挑盐人小憩的场所,每一眼泉水都是挑盐人解渴的甘霖,每一座凉亭都是挑盐人临时的家。1936年,随着粤汉铁路通车,盐铁古道逐步退出了历史舞台。
古道文化,隐藏着醒世的哲理,闪烁着思想的光辉。盐铁古道更是一条社会发展的纽带,它一头连着过去艰苦的岁月,一头通向美好的明天。
——编者语
比丝绸之路还早百年的骑田古道
盐是重要的日常生活物资,铁是制造工具、农具、日常器具和兵器的材料,是国家的战略物资。盐铁关系着国计民生,自古以来就是由国家专卖的商品,受到中央政府的严格控制。
盐铁并非各地都有。广东历来缺铁,铁器只有从湖南(主要是湘南)输入,否则难以生存和发展。桂阳旧称八宝地。八宝者,金、银、铜、铁、铅、锡、水晶、石炭也。有铁矿,又有煤,因此桂阳自古就是冶金工业基地。湖南自古缺盐,食盐历来从淮河流域引进,元朝末年因战乱改从广东引进。湘粤两地地理邻近,资源互补性强,盐铁贸易自然水到渠成。
秦朝为加强对南方的统治,“置五十万人之戍”,修驰道。“汉兴,度形便,横领北,置桂阳郡。”“桂阳郡:户二万八千一百一十九,口十五万六千四百八十八。县十一:郴、临武、便、南平、耒阳、桂阳、阳山、曲江、含洭、浈阳、阴山。”由于桂阳郡横跨桂岭(骑田岭)南北,交通不便,太守卫飒组织百姓,凿山开道,长达五百余里。并且在路边列亭传,置邮驿,骑田古道开始像模像样有了固定的线路。可见骑田古道开创的历史比丝绸之路还早80-100年。
清代,湘粤盐贸由广东的盐法道管理,在乐昌和连州星子设两大盐埠,委托盐商经销。当时郴桂分治,郴州从乐昌运盐,通过武水用小船水运至白石渡,再陆运至郴州,然后通过郴江、耒水用小船水运至耒阳;桂阳则从连州运盐,从星子经临武陆路运至桂阳,然后通过舂陵江、湘江用大船水运至衡阳。粤方向湘南供盐,有时也捎带海产品和海外进口物品;湘南则向粤方输送铁器和苎麻、辣椒等土产,由于盐和铁是双方最主要的贸易商品,因此这两条盐运线路都可称为盐铁古道。郴州盐运陆路只有45公里,而桂阳盐运陆路(舂陵江舍人渡-连州)长达200公里,是最艰苦的一条古商道。
贫苦农民在古道书写辛酸挑盐史
盐铁古道自秦汉开创以来历时近2200年,不像丝绸之路和茶马古道的主要贸易商品基本稳定。丝绸之路一直以输出丝绸、茶、瓷器,引进马匹、皮毛为主,茶马古道一直以输出茶、瓷器、布匹,引进马匹、皮毛为主,而盐铁古道则有明显的阶段性。元代以前盐铁古道以为粤方运铁为主,元代开始,则以为湖湘地区运盐为主。
汉朝为促统一而对南越实行铁器禁运,南越为了生存要求汉朝解除贸易禁运,这实质上就是一场统一与分裂的政治斗争。元代后,淮盐与粤盐在湖南争市场,完全与政治形势紧密相关。陈友谅占据武昌,湖南只好改食粤盐;明兴后即改食淮盐;福建苗民造反,为支持粤省派兵镇压酬饷,湖南又改食粤盐;清兴后又复食淮盐;吴三桂叛乱后,又改食粤盐。淮盐与粤盐之争几乎成了政治治乱的晴雨表,盐铁古道贸易受到严重的政治干扰。
吴三桂叛清后,淮盐不再入湘,湖湘人民只能食粤盐。金田起义后,太平军与清军在湘粤桂边界混战,武水盐运从此中断。当时郴桂分治,桂阳从郴州进盐,多一次纳税,只有靠“细民仍从星子、连州步行担来桂阳”。艰难的运输导致民间“一斗谷三两盐”,同治《桂阳直隶州志》记载“初,桂阳盐价斤值银一分,咸丰以来至三分。”盐价奇高,人民无法承受,一些贫苦农民就在农闲时去连州挑盐自食,可能也因此少量出售,走私活动自然应运而生。不过,这种“走私”完全是为生活所迫。
桂阳至连州,陆路约200公里,中间隔着高耸的骑田岭,山高谷深,狼虫虎豹出没。岭南地区长年酷暑;岭北地区则夏有酷暑冬有严寒,春秋两季也常有“倒春寒”和“秋老虎”。古道天气基本上是非寒即暑。挑夫一般每次挑100斤(相当于今天160斤),每天起早贪黑,要步行30余公里。为节省食宿费用,挑夫们节衣缩食、风餐露宿。由于极端艰苦,经常有一些体质稍差的挑盐人倒在路上。骑田古道书写了一部充满血泪和辛酸的“挑盐史”。
古道贸易带动了沿线城镇和村落的繁荣
由于中华文明发源于中原地区,自中原向周边传播。湘南地区原本主要的经济流向是北面,食盐主要从淮河流域引进。陈友谅起义和吴三桂叛清,都使湖南食盐受到巨大威胁,为此不得不翻山越岭,从南方找盐,骑田古道解了湖湘人民的燃眉之急,以致此后“粤盐遍湖南”。
盐铁古道为南粤输送了重要的战略物资——铁,促进了中国南方沿海地区的发展。为两广地区贡献了大量的税收。“盐课,国大货也”。清康熙六年(公元1667年),广州派往桂阳(包括蓝山、临武、嘉禾)销“引”达1580道(注:广州起运时,每包盐180斤,15包为1引,及到星子埠,盐包拆卖,每包盐160斤,14包为1引)。“每引上课银税九钱,火耗杂费银九钱”,“桂阳应办盐本金六万六千三百六十四两,加水运课税共九万四千八百两”,这仅仅是粤方所赚的盐利,还没加上运往桂阳的路费和税。如此巨大的经济利益,以至于从平定三藩(公元1681年)至金田起义(公元1851年)这170年的国内平稳期,粤方一直阻挠淮盐进湘。
容闳在《学东渐记》中写道:“连州南风岭地处湘源与广州中央,为往来必经之孔道。道旁居民咸集,肩挑背负为生”,“肩挑往来于南风岭者,不下十万人”。十万余人的消费,有效地拉动了沿途商业和服务业的发展,促进了星子、大路边、堡城、白石渡、良田、金江、新市等城镇和村落的发展。桂阳城南一条街长达五百米,沿线居民均开盐行,号称盐行街;盐行街的盐行需租用牛车运送食盐,又带运了旁边一村庄养牛业的发展,该村即因牛多而称牛巷口。桂阳因舂陵江舍人渡可通大船,成为湖南最大的“盐运中转站”,“每年销盐三万余担”。盐运给桂阳带来大量税收,“康熙、乾隆之时,加以盐矿之利,号为大州”,“盐课六倍(于)田赋”。
盐铁古道促进了湘粤之间的经济和文化交流,使湖南在与广东经济互动、人员往来中取得头把交椅地位。广东开放后,因历史上两地的密切联系,与湖南的经贸往来最多,从湖南引进的人才也最多,这种人流、物流、信息流,极大地促进了湖南人思想观念的转变和开放意识的增强。20世纪80年代初,湖南就在郴州地区试设改革开放试验区,有效地带动了全省的改革开放和经济社会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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