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编义帝本纪
整理者按：司马迁作《史记》，班固著《汉书》，帝为纪，王为世家，将侯为传，皆有体例，但独缺义帝。宋人洪迈《容斋随笔》称：众所尊戴者曰义，义帝是也。太史公作《史记》，当为之立本纪，继于秦后，迨其亡，则次以汉高祖可也。而乃立《项羽本纪》，义帝之事特附见焉，是直以羽为代表也，其失多矣。明吏部尚书、郡人何孟春《馀冬叙录》称：刘项于义帝，事等北面。义帝生存之时，尝为帝矣。作史者曾无楚义帝纪，楚世家又不缀其事，始末不具。始云在民间为人牧羊，不知何人，踪迹之何地；方立之之时，不知其年；方杀之之时，不知其敛葬之礼；方汉即帝位之时，其遣官临祭，分户奉守之举，不知其有不也，悲乎！义帝作为秦汉之交不可或缺的历史人物，《史记》、《汉书》皆无纪传，不能不说是我国史学上的一大遗憾。清人吴非尝作《楚义帝本纪》，以期补史乘之缺。但所作疏浅，不足以彰义帝殊勋。在义帝陵申报第七批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之际，我们深入研究秦汉史实，细细品味《史记》、《汉书》，特别读司马迁《太史公自序》、《报任安书》，终于理解了司马迁、班固未能为义帝作纪的苦衷。司马迁于汉武帝元封元年（前110）任太史令，时年38岁；太初年间（前104）着手编《史记》，汉武帝闻，取孝景及本纪览之，大怒，削而投之。由此埋下祸根；天汉三年（前98），因替李陵降匈奴辩护，被汉武帝宫刑入狱。太始元年（前96）出狱，命为中书令，以为“宦官”之职，痛愤不已；征和二年（前91），司马迁完成《史记》，而其中10篇有录无书，内容缺轶。故友益州刺史任安寄书以责，司马迁答道：夫人情莫不贪生恶死，念父母，顾妻子，至激于义理者不然，乃有所不得已也。面对汉武帝之威，为求史记之成，司马迁忍辱负重，委曲求全，遂有《史记》彪炳千秋。班固之时，依旧是大汉天下，他深谙其理，也不敢触碰当权者“汉代楚统”这根敏感神经。而汉以后，时过境迁，史例有循，他人不复赘述。但司马迁、班固不愧为杰出的史学家，他们将义帝的事迹巧妙地详细散布于《史记》、《汉书》的相关章节中，义帝的人生经历、历史作用、文字篇幅亦与本纪相匹配。为还原历史，集中体现义帝在秦汉之交的伟大历史贡献，我们萃集《史记》、《汉书》中关于义帝事迹的记叙以及后世名家对义帝的评价，基本原文收录，稍有修饰和调整，为方便阅读，加深理解，在封建年号中增加了公元纪年，并重新编排，题为《义帝本纪》，以飨读者。
楚威王十一年（前329），卒，子怀王熊槐立。三十年（前299），秦复伐楚。秦昭王遗楚王书。楚怀王见秦王书，患之。欲往，恐见欺；无往，恐秦怒。怀王子子兰劝王行，于是往会秦昭王。昭王诈令一将军伏兵武关，号为秦王。楚王至，则闭武关，遂与西至咸阳，朝章台，如番臣，不与亢礼。秦因留楚王，要以割巫、黔中之郡。楚王欲盟，秦欲先得地。楚王怒曰：“秦诈我而又强要我地！”不复许秦，秦因留之。楚大臣患之，而太子横为质于齐。乃诈赴于齐，计归太子，立为王，是为顷襄王元年（前298）。二年，楚怀王亡逃归，秦觉之，遮楚道。怀王恐，乃从间道走赵以求归。赵惠王初立，恐，不敢入楚王。楚王欲走魏，秦追至，与秦使复之秦，遂发病。顷襄王三年（前296），怀王卒于秦，秦归其丧于楚。楚人皆怜之，如悲亲戚。诸侯由是不直秦。秦楚绝。二十二年（前277），秦拔巫、黔中郡。是年，蜀守若伐楚，取江南，为黔中郡。五十六年（前250）秋，昭襄王卒。子孝文王立，十月乙亥即位，三月辛丑卒。子庄襄王立。三年（前247）五月丙午，庄襄王卒。子政立，是为秦始皇帝。二十六年（前221），初并天下，为三十六郡。三十七年(前210)十月癸丑，始皇出游。至平原津而病。七月丙寅，始皇崩于沙丘平台。子胡亥立，是为二世皇帝。赵高说二世曰：“天子称朕，固不闻声。”于是二世长居禁中，与高决诸事。右丞相去疾、左丞相斯、将军冯劫进谏，下去疾、斯、劫吏，案责他罪。去疾、劫自杀，斯卒囚，就五刑。三年（前207）冬，赵高为丞相，竟案李斯杀之。是年，赵高杀二世，立子婴。子婴车裂赵高。立月余，诸侯诛之，遂灭秦。
二世皇帝元年（前209），年二十一。赵高为郎中令，任用事，乃行诛大臣及诸公子，以罪过连逮少近官三郎，无得立者，宗室群臣振恐。七月，发闾左适戍渔阳，九百人屯大泽乡。陈胜、吴广皆次当行，为屯长。会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斩。乃谋曰：“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天下苦秦久矣，为天下唱，宜多应者。”乃鱼腹藏书，篝火狐鸣，并杀两尉，令召徒属，为坛而盟，袒右，称大楚，诈称公子扶苏、项燕，从民望也。陈胜乃立为王，号张楚。于是诸郡县苦秦吏者，皆杀其长吏，将以应胜。当此之时，楚兵数千人为聚者不可胜数，诸将徇地者不可胜数。秦令少府章邯免骊山徒、人奴产子生，悉发以击楚大军，尽败之。
高祖，沛丰邑中阳里人也，姓刘氏。以亭长为县送徒骊山，徒多道亡，自度比至皆亡之。到丰西泽中亭，夜皆解纵所送徒。曰：“公等皆去，吾亦从此逝矣！”隐于芒、砀山泽间，徒中壮士愿从者十余人。陈涉起蕲，至陈，自立为楚王。八月，武臣自立为赵王。九月，沛令欲以沛应之，乃令樊哙召高祖。高祖来，沛令后悔，恐其有变，乃闭城城守。父老乃帅子弟共杀沛令，开城门迎高祖。于是少年豪吏如萧、曹、樊哙等皆为收沛子弟，得三千人。是月，项梁举吴中兵，得精兵八千人，梁为会稽将，籍为裨将，徇下县。田儋与从弟荣、横起齐，自立为齐王。韩广自立为燕王。魏咎自立为魏王。其间，章邯已破五徐，击陈，柱国房君死。章邯又进兵击陈西张贺军。陈王出监战，军破，张贺死。腊月，陈王之汝阴，还至下城父，其御庄贾杀以降秦。陈胜葬砀，谥曰隐王。
秦二年（前208）四月，项梁击杀景驹、秦嘉，止薛。沛公往见之。项梁益沛公五千人，五大夫将十人，沛公还，引兵攻丰，拔之。五月，项羽拔襄城还。居鄛人范增，年七十，素居家，好奇计，往说项梁曰：“陈胜败固当。夫秦灭六国，楚最无罪。自怀王入秦不反，楚人怜之至今，故楚南公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也。今陈胜首事，不立楚后而自立，其势不长。今君起江东，楚蜂午之将皆争附君者，以君世世楚将，为能复立楚之后也。”其时，楚怀王孙心隐于民间，为人牧羊。于是项梁然其言，乃求怀王孙心，尽召别将。六月，沛公如薛，与项梁共立怀王孙心以为楚怀王，从民所望也。陈婴为楚上柱国，封五县，与怀王都盱台。项梁自号为武信君。章邯破杀魏王咎、齐王田儋于临济。七月，围田荣于东阿。沛公与项梁共救田荣，大破章邯东阿。沛公、项羽北追，复与章邯战，又破之。秦益章邯兵，复振。项梁起东阿，西至定陶，再破秦军，项羽等又斩李由，益轻秦，有骄色。宋义谏，不听。九月，章邯夜衔枚击项梁定陶，大破之，杀项梁。沛公、项羽方攻陈留，闻梁死，士卒恐。乃与将军吕臣引兵而东，徙怀王自盱台都彭城。吕臣军彭城东，项羽军彭城西，沛公军砀。后九月，怀王并吕臣、项羽军自将之。以沛公为砀郡长，封武安侯，将砀郡兵。以羽为鲁公，封长安侯。吕臣为司徒，其父吕青为令尹。
章邯已破项粱军，则以为楚地兵不足忧，乃渡河击赵，大破之。当此时，赵歇为王，陈余为将，张耳为相，皆走入巨鹿城。章邯令王离、涉閒围巨鹿，章邯军其南，筑甬道而输之粟。
初，宋义所遇齐使者高陵君显在楚军，见楚王曰：“宋义论武信君之军必败，居数日，军果败。兵未战而先见败征，此可谓知兵矣！”王召宋义与计事而大悦之。
赵数请救，怀王召宋义与计事，乃以宋义为上将军，项羽为次将，范增为末将，北救赵。诸别将皆属宋义，号为卿子冠军。令沛公西略地入关。与诸将约，先入定关中者王之。
当是时，秦兵强，常乘胜逐北，诸将莫利先入关。独项羽怨秦破项梁军，奋，愿与沛公西入关。怀王诸老将皆曰：“项羽为人僄悍猾贼。项羽尝攻襄城，襄城无遗类，皆阬之，诸所过无不残灭。且楚数进取，前陈王、项梁皆败。不如更遣长者扶义而西，告谕秦父兄。秦父兄苦其主久矣，今诚得长者往，毋侵暴，宜可下。今项羽僄悍，今不可遣。独沛公素宽大长者，可遣。”卒不许项羽，而遣沛公西略地，收陈王、项梁散卒。乃道砀至城阳与杠里，攻秦军壁，破其二军。
宋义为上将军，救赵。行至安阳，留四十六日不进。项羽曰：“吾闻秦军围赵王巨鹿，疾引兵渡河，楚击其外，赵应其内，破秦军必矣。”宋义曰：“不然。夫搏牛之虻不可以破虮虱。今秦攻赵，战胜则兵罢，我承其敝；不胜，则我引兵鼓行而西，必举秦矣。故不如先斗秦赵。夫被坚执锐，义不如公；坐而运策，公不如义。”因下令军中曰：“猛如虎，很如羊，贪如狼，强不可使者，皆斩之。”乃遣其子宋襄相齐，身送之至无盐，饮酒高会。天寒大雨，士卒冻饥。项羽曰：“将戮力而攻秦，久留不行。今岁饥民贫，士卒食芋菽，军无见粮，乃饮酒高会，不引兵渡河因赵食，与赵并力攻秦，乃曰‘承其敝’。夫以秦之强，攻新造之赵，其势必举赵。赵举而秦强，何敝之承！且国兵新破，王坐不安席，埽境内而专属于将军，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今不恤士卒而徇其私，非社稷之臣。”项羽晨朝上将军宋义，即其帐中斩宋义头，出令军中曰：“宋义与齐谋反楚，楚王阴令羽诛之。”当是时，诸将皆慑服，莫敢枝语。皆曰：“首立楚者，将军家也。今将军诛乱。”乃相与共立羽为假上将军。使人追宋义子，及之齐，杀之。使桓楚报命于怀王。
秦三年（前207）十月，沛公攻破东郡尉于成武。十一月，项羽杀宋义，代为上将军。陈馀复请兵。十二月，项籍乃遣当阳君、蒲将军将卒二万渡河。战少利，乃悉引兵渡河，皆沉船，破釜甑，烧庐舍，持三日粮，以示士卒必死，无一还心。于是至则围王离，与秦军遇，九战，绝其甬道，大破之，杀苏角，虏王离，走章邯。当时是，诸侯军救巨鹿下者十余壁，莫敢纵兵。及楚击秦，诸将皆从壁上观。楚战士无不以一当十，呼者动天，诸侯军无不人人惴恐。于是已破秦军，项羽召见诸侯将，入辕门，无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视。楚兵常胜，功冠诸侯，项羽由是始为诸侯上将军，诸侯皆属焉。
章邯军棘原，项羽军漳南，与秦军战，再破之。项羽悉引兵击秦军汙水上，大破之。章邯使人见项羽，欲约。乃与期洹水南殷墟上。已盟，乃立章邯为雍王，置楚军中。使长史欣为上将军，将秦军为前行。到新安，楚军夜击坑秦卒二十余万人新安城南。
沛公引兵西。及赵高已杀二世，使人来，欲约分王关中。沛公以为诈。乃用张良计，往说秦将。袭攻武关，破之。又战其北，大破之。子婴元年（前206）十月，沛公兵遂先诸侯至霸上。秦王子婴素车白马，系颈以组，封皇帝玺符节，降帜道旁。诸将或言诛秦王。沛公曰：“始怀王遣我，固以能宽容；且人已服降，又杀之，不祥。”乃以秦王属吏，遂西入咸阳。欲止宫休舍，樊哙、张良谏，乃封秦重宝财物府库，还军霸上。十一月中，项羽率诸侯兵西，欲入关，关门闭。闻沛公已定关中，大怒，使黥布等攻破函谷关。沛公与羽季父项伯约为婚姻，项伯告羽：“人有大功，不如因善之。”羽许诺。沛公旦日从百余骑见羽鸿门。有顷，从间道走军。十二月中，项羽引兵西屠咸阳，杀秦降王子婴，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所过无不残破。秦人大失望，然恐，不敢不服耳。遂至戏，分封，诸侯共尊怀王为义帝，改元。羽欲为关中王，使人致命怀王，怀王曰：“如约。”羽怨怀王不肯令与沛公俱西入关，而北救赵，后天下约。乃曰：“怀王者，吾家项梁所立耳，非有功伐，何以得主约！本定天下，诸将及籍也。”乃佯尊怀王为义帝，实不用其命。正月，令沛公为汉王。汉王怨羽之背约，欲攻之，丞相萧何谏，乃止。二月，项羽自立为西楚霸王，王梁、楚地九郡，都彭城。三分关中，立秦三将：章邯为雍王，都废丘；司马欣为塞王，都栎阳；董翳为翟王，都高奴。楚将瑖丘申阳为河南王，都洛阳。赵将司马卬为殷王，都朝歌。当阳君黥布为九江王，都六。怀王柱国共敖为临江王，都江陵。番君吴芮为衡山王，都邾。故齐王建孙田安为济北王。徙魏王豹为西魏王，都平阳。徙燕王韩广为辽东王。燕将藏茶为燕王，都蓟。徙齐王田市为胶东王。齐将田都为齐王，都临淄。徙赵王歇为代王。赵相张耳为常山王，都襄国。
楚之元年（前206）四月，诸侯罢戏下，各就国。
项王出之国，使人徙义帝。曰：“古之帝者地方千里，必居上游。”乃使使徙义帝长沙郴县，趣义帝行，其群臣稍稍背叛之。乃阴令衡山王、临江王击杀义帝。其八月，布使将击义帝，追杀之郴县。
楚二年（前205）三月，汉王东略地，至洛阳。新城三老董公遮说汉王以义帝死故。汉王闻之，袒而大哭。遂为义帝发丧，临三日。遣发使者告诸侯曰：“天下共立义帝，北面事之。今项羽放杀义帝于江南，大逆无道。寡人亲为发丧，诸侯皆缟素。悉发关内兵，收三河士，南浮江汉以下，愿从诸侯王击楚之杀义帝者。”旋以郴县为桂阳郡，建陵修庙，遣王陵、周勃、樊哙祭之。
楚四年（前203），楚汉久相持未决，汉王项羽相与临广武之间而语。项羽欲与汉王独身挑战。汉王数项羽曰：“始与项羽俱受命怀王，曰先入定关中者王之，项羽负约，王我于蜀汉，罪一。项羽矫杀卿子冠军而自尊，罪二。项羽已救赵，当还报，而擅劫诸侯兵入关，罪三。怀王约入秦无暴掠，项羽烧秦宫室，掘始皇帝冢，私收其财物，罪四。又强杀秦降王子婴，罪五。诈阬秦子弟新安二十万，王其将，罪六。项羽皆王诸将善地，而徙逐故主，令臣下争叛逆，罪七。项羽出逐义帝彭城，自都之，夺韩王地，并王梁楚，多自予，罪八。项羽使人阴弑义帝江南，罪九。夫为人臣而弑其主，杀已降，为政不平，主约不信，天下所不容，大逆无道，罪十也。吾以义兵从诸侯诛残贼，使刑余罪人击杀项羽，何苦乃与公挑战！”项羽大怒，伏弩射中汉王。汉王病创卧，强行劳军，以安士卒。十一月，韩信与灌婴击破楚军，杀楚将龙且，追至城阳，虏齐王广。关中兵益出，而彭越、田横居梁地，往来苦楚兵，绝其粮道。韩信已破齐，北貉、燕人来致枭骑助汉。秋七月，立黥布为淮南王。韩信又进兵击楚。羽自知少助食尽，患之。
楚五年（前202），高祖与诸侯兵共击楚军，与项羽决胜垓下。楚兵不利，大败垓下。项羽卒闻汉军之楚歌，以为汉尽得楚地，项羽乃败而走，是以兵大败。项王身亦被十余创，乃自刎而死。遂以鲁公号葬项羽谷城。正月，诸侯及将相相与共请尊汉王为皇帝。汉王三让，不得已，曰：“义帝无后，诸君必以为便，便国家。”甲午，乃即皇帝位氾水阳。袭义帝年号，更名汉，天下甫定。
论曰：秦失其政，陈涉首难，豪杰蜂起，相与并争，不可胜数。然羽非有尺寸，乘势起陇亩之中，三年，遂将五诸侯灭秦，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号为“霸王”，位虽不终，今古以来未尝有也。及羽背怀王，放逐义帝而自立，怨王侯叛己，难矣。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岂不谬哉！故汉兴，承敝易变，使人不倦，得天统矣。吾尝论义帝，天下之贤主也。独遣沛公入关，而不遣项羽；识卿子冠军于稠人之中，而擢为上将，不贤而能如是乎？羽既矫杀卿子冠军，义帝必不能堪，非羽弒帝，则帝弒羽，不待智者而后知也。增始劝项梁立义帝，诸侯以此服从。中道而弒之，非增之意也。不用其言，而杀其所立，羽之疑增必自此矣。
戡乱之谓武，除暴之谓仁，知人之谓智，复仇之谓孝，备四者以成大功，惟义帝有焉。昔秦无道，诳楚诱怀王，故楚人怨秦，痛入骨髓。故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及凶亥炽虐，四海沸腾，群雄号呼，于是陈胜得以假号，项梁倚名攻伐，故义帝起而制之。及项氏强暴，怨不己用，遂弑不返。哀哉！夫天命在己，则刘项为臣仆；天命既去，则黥徒为寇仇。是以圣人慎名器之假人，戒威权之在下，畏强臣之立侧，惧奸宄之扁外。势不独立，权必授人。哀哀楚心，竟殒荒服。汉王袒哭，陈义数项，为词虽非至诚，亦足感动天下矣。予登郴冢，悲放弑而沾巾！
版权声明：本文系郴州网独家稿件，版权为郴州网所有。欢迎转载，请务必注明出处（郴州网）及作者，否则必将追究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