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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御诗与郴州橘井


现正申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苏仙传说”,其故事蕴藏着著名典故“橘井泉香”,与“杏林春暖”交相辉映在中华民族医药史册上;明代进入启蒙读物《龙文鞭影》,为“苏耽橘井”,与“董奉杏林”并列卷下十二“侵”的书页第一行,“橘井”由是成为中医药的代名词。四字的“橘井泉香”典故究竟如何形成的呢?
 
   “橘井”早于“杏林”
 
  一度,因近现代“阶级斗争”占据了医药界上层领域,将古代人民因感恩而口耳相传的民间文学“苏仙传说”视作封建迷信,而冷落了“橘井文化”,让很多人只知三国的“杏林”,不了解早生四百多年的西汉“橘井”;遂使名典成盲点,既使在其原生地的湖南、郴州,仍有许多部门民众遗忘了此典故,九十年代《湖南日报》有头版一文的标题竟把“橘井”写成“菊井”,实在贻笑大方。
 
    杜甫、元结、郴州刺史命名“橘井”
 
“橘井泉香”典故中的橘井传说,出自西汉后期经学家、文学家刘向编撰的《列仙传》。但刘向在书中的“苏耽”篇中,只是讲述了故事,没有给苏耽家中庭院里的那眼井命名,原文写苏耽对母亲说“明年天下疾疫,庭中井水橘树能疗。患疫者,与井水一升,橘叶一枚,饮之立愈。”晋代葛洪的《神仙传》,甚至苏耽家乡三国时的《桂阳先贤传》、《桂阳列仙传》也没有给这眼井命名。到唐开元27年(739),“诗家天子”王昌龄贬谪岭南过郴州时,写下“昨临苏耽井”(《出郴山口至叠石湾野人室中寄张十一》); “诗圣”杜甫在悼念名相张九龄(740年逝)的八哀诗中,也有“痛迫苏耽井”之句,这口井便有了姓。开元29年(741)郴州刺史孙会的《苏仙碑铭》中出现了“橘井”二字。而杜甫的3首诗都写出了“橘井”,在四川所写《秋日夔府咏怀奉寄郑监李宾客一百韵》中的“橘井尚高骞”句,后有《奉送二十三舅录事崔伟之摄郴州》中的“橘井尚凄清”句和768年入湘后《将之郴先入衡州,欲依崔舅于郴》中的“橘井旧地宅”句。与杜甫“橘井”诗句差不多同时吟咏的,是文学家元结,他任道州刺史时于767年过郴州、平阳县(今桂阳),专门寻游了苏耽井,特撰七律《橘井》。从此,苏耽家的这口井便有了正式名称。由是,中国传统医药界的专用名词“橘井”,金声玉振,名震天下!
 
   “橘井”与“泉”“香”
 
  唐代,是诗海诗山铸就的国度。自大唐起,“橘井”就不单单是著名医家典故了,它成了文学家、诗人的诗词用典。宋代以降,以“橘井”入诗词的更多,如北宋文体学家阮阅任郴州知军时撰《郴江百咏》,就专写《橘井》一首;南宋士大夫吴镒任郴州知军时所写《水调歌头·郴州北湖》,就有“化鹤三千岁,橘井尚凄清”句,词人黄机的《沁园春·为潘郴州寿》中,就有“想橘边丹井”句。诗人们还把“橘井”与“泉”、“香”二字结合起来,如清代戏剧家杨恩寿《游橘井观》的头两句“一井香泉碧,千年秋橘黄”;而翰林院编修张九镡《郴州四首·一》的第一句“汉朝灵橘井泉香”,基本上就是医界“橘井泉香”的版本了。然而,百代过往,地久天长,“橘井泉香”到底是怎样组合上?按顺序排列的四字,究竟出自谁的诗行?谁的词章?颇难查探,五百多年前某诗人曾感叹“自古神仙事渺茫,郴州橘井渐遗忘。”总之,“橘井泉香”的根蒂藏在千年之前渺渺茫茫,必须心脑化作锄尖深挖细掘,否则踪迹难寻必将留下遗憾。
 
    唐宋皇帝与“苏耽橘井”
 
  橘井因苏耽而得名,苏耽橘井的大名除了历代人民膜拜、千年道教推崇,在封建社会决不能低估帝王们的作用,神仙也要皇帝封,只有获得封号的仙人才能高踞官立的道教殿堂。唐代开元二十九年(741),唐玄宗李隆基明诏“严饰祠宅”,赐建“集灵观”,后改名“橘井观”。宋代皇帝们接着干,北宋宋哲宗赐号苏耽为“冲素真人”,南宋宋高宗加封苏耽为“冲素普应真人”,南宋宋宁宗加封苏耽为“冲素普应静惠真人”,南宋宋理宗加封苏耽为“冲素普应静惠昭德真君”。4位崇道之君的舵主是北宋宋真宗赵恒,宋太祖弟弟宋太宗的第三子,即宋代第三位皇帝。他登基后治理有方,经济建设抓得很强,对辽国以小钱换大平安,舞文弄墨文化艺术放光芒,如“书中自有黄金屋”的劝学诗系他撰,“岳麓书院”校牌系他题。只是皇帝也是凡胎,头脑亦发昏,钱多无处扔,高香拜神仙!开创“咸平之治”的宋真宗,从景德五年(1008)起弄出一连串崇奉道教的名里名堂,成了大名鼎鼎的崇道帝王。因此他的印象里,不但留有早在汉代已升入仙班的“苏仙”苏耽,心目中还反射着苏耽、苏母救民的橘井的千年水光······
 
   “橘井泉香”与宋真宗御诗
 

  江西上饶市万年县石镇罗湖上丁村,藏有一部丁氏宗族的家谱,里面讲述了一个与宋真宗有关的故事,十分有趣:丁氏宗族的一个草药郎中丁和,也是个信道之人。传说丁和喜欢在名山胜景处采集百草药料,并在他经常洗药草的本乡西山洗药池边,遇到水中神仙,教授他一个单方说:“现在宸妃已怀了龙胎,你可以按此方配药料送到京城去,取金水桥边之水,泡好洗澡水供她使用。皇后洗浴了就可生下龙子。”丁和马上赴京,将单方、药材及神仙的话上奏真宗皇帝。宫里烧药水给宸妃洗浴,果然就顺利生下了太子。宋真宗大喜,让一个姓白的侍郎作钦差,将他御笔亲题的“济生堂”金字匾和一首亲撰的御诗赐给丁和还乡;《赐丁和还乡》诗为七律:


     “天生一物一阴阳,燮理全凭太古方。六脉若能医有效,四民谁不寿而康。
     杏林佳实留心种,橘井甘泉透胆香。卢扁更从何处问,罗湖溪上济生堂。”
 
 从此诗可以看出宋真宗的确才华横溢。特别第6句“橘井甘泉透胆香”, 在古代所有写苏耽橘井诗词作品中,首次出现橘、井、泉、香四字的顺序排列。中华典故文化现象中,一个重要构成因素,即不少典故名称都出自古诗词。
 
   “橘井泉香”形成医林国风
 
  由于出自帝王御诗的身价,更因为文人墨客的喜爱和世代百姓的感恩,医药界倍加推崇。宋代以降,中医堂号、诊所药铺门上贴“橘井泉香”的对联,或柜台摆放“橘井泉香”、“橘井流芳”的铭牌,已成约定俗成的医家文化现象,连明代来华的著名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所撰《西国记法》中,也说在中国“记医以橘井,以杏林”。 这样,郴州的“橘井泉香”自然流传天下,相沿而成国风。自然,它也随着唐风宋韵泽被海外,各国唐人街上少不了“橘井”为名的诊所药行,日本国现今还有橘井医药公司与《橘杏春秋》医药杂志,甚至以橘井为人名如“橘井健一”;柬埔寨王国以“橘井”命名省市;法兰西、奥地利、俄罗斯国家图书馆藏有关于“苏耽橘井”的书籍;越南庯宪市温氏祖厝楹联的下联为“宪南风物,寿人橘井久传家”等等。
 
    橘井清泉,千载留香。
 
    
  张式成,郴州市政协特聘文史研究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大众文学学会会员、郴州市作协名誉副主席,市非物遗产保护、地名、城市标识、文物、城市雕塑等评审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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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传入日本国的《有像列仙全传》中的“苏耽橘井”画

  

 明代传入日本国的《有像列仙全传》中的“苏耽橘井”画宋真宗坐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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