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文作品选登
陈俊文,1963年8月生于桂东县城关镇一个种菜的村庄,幼时丧母,苦日子养成倔性。先后务农、打工、经商、执法、乡政府工作。无所建树。现供职于桂东县政协机关。郴州市作协会员、桂东县七届政协委员、文史研究会主席。不惑之年,感人生如梦,取“追梦居士”笔名,以砥砺珍惜光阴,力求有所为。常读书研史,有所得必涂鸦并投稿,在《湖南日报》、《文史博览》、《湘声报》、《郴州日报》、《郴州民间文化》等报刊散见其作品。主编《湖南才子胡云翼》、《灵韵桂东》。《井冈山麓沤江波》为其第一部公开出版的纪实文学。
飞舞的“四不像”惊现桂东三台山
省级公园——桂东县三台山,因安葬了“飞虎”英雄罗伯特而扬名大洋彼岸。最近,又在这充满神奇而富有生气的美丽山上,发现了一种奇异的飞舞小动物——“四不像”。
只见几只似蜜蜂的小动物,在革命烈士纪念碑下盛开的花丛中,轻盈、迅速而又敏捷的穿梭。这小小的宠儿,体态比蜜蜂大,比黄蜂小,又有像蝴蝶般尖端膨大的触角,可翅膀没有蝴蝶般的绚丽。其飞舞的速度,远远超过蝴蝶和蜜蜂,拍飞振动的频率之快,令人吃惊。它们,一会儿前飞、侧飞,也能倒飞;一会儿在绿色植物间盘旋;一会儿又伸出长长的吻(口器)在花间,仿佛在采蜜,可又与蜂不同,而是吮吸花蜜,采花又不携粉。吮吸花蜜时,使劲拍打着翅膀,一刻也不停留,似直升飞机样,悬在半空;一会儿又箭似的离去。翅膀拍打发出的声音极小,清晰可闻,没有蜜蜂的“嗡嗡嗡”惊叫声。这一自然景观极为有趣,令不少登山的市民,流连忘返。
这大自然的杰作,有人说是“蜂鸟”,因为它有蜂鸟的一些特色,体小与向后飞行,嘴线长,在花中吸取花蜜。可又不同,没有啥肌肉,体态并不妍美,羽毛也不像鸟羽。更何况资料记载,蜂鸟分布在西半球,在美洲的美国、加拿大等极炎热的地方,中国境内没有蜂鸟。
难道是引进的新品种蜜蜂?笔者走访了桂东几位养蜂爱好者。有着40多年养蜂经历、家住桂东林业局家属房的谭太炳说,这小动物,不仅桂东三台山有,沙田也发现过,可以肯定的说不是蜜蜂,桂东的蜜蜂只有两种,一种是中蜂,一种是意蜂(意大利引进的蜜蜂)。这种类似蜜蜂的小动物并不群聚,既不采蜜,也不携粉、酿蜜,它们吮吸花蜜是为了生存,自食其力。一位郭女士说,听人说是蜂鸟,她曾捕捉了一只,它不蜇人,不是鸟,像蛾,后放了。
那就该划归蝶、蛾类了,可是昆虫世界里,蝶的英姿、蝶的翅膀、蝶的飞行速度,都与这小动物不一样。是天蛾?可天蛾多在夜间活动,而它们却偏偏白天活跃,晚上倒见不着,再说它飞行举动也不似蛾。
这飞舞在花朵间的小宠物,该叫何名?又如何繁衍?寿命有多长?夜晚又露宿何处?在有着“天然空调城”之称的桂东生存多久了?一时人们难以弄清。人们姑且把它们称之为“四不像”。笔者按下快门,拍摄了几张照片,留住瞬间的片段,供有关研究动物的专家、学者参考,翘盼它的真名与相关情况。也奉献给昆虫爱好者鉴赏。
惊天动地的广播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无论都市,还是乡村,广播就像今天家中的电视机一样,是人们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今,上了点年纪的人,说起惊天动地的广播,记忆犹新。那时,家家或屋檐下、或梁柱上、或墙壁上装有一只广播,有的人家还用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外壳装起,外壳连油漆都没有上,壳面板中间留有一小碗口大的圆洞,一眼就可窥见里面深灰色的喇叭,外壳侧面有两条铁丝,一头连接屋外的广播专线,一头与地相接。在火红的年代,广播独领风骚,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人们通过听广播,获得外界的信息。
广播,吸引街坊四邻来收听
家住桂东县城关镇东街的胡国标是一个“老广播”。他意味深长的回忆,上个世纪60年代初,广播可是个稀罕物,宝贝似的。胡日高、何承坤是黄石头生产队(今为茶、农、菜3个村民组)最早拥有广播的人家。那时能拥有广播是富裕的象征,也是左邻右舍的红人。其时,一个劳动日也只有几分钱,使用广播的人家每天要交一分钱。广播虽说是人们眼中的好东西,但也感到它是奢侈品。一到傍晚,街坊四邻便会聚集到胡日高或何承坤家中,大家边唠家常,边说笑,边听广播,享受快乐,打发悠闲的时光,而小孩子们赶去,大多是听广播里播出津津有味的歌曲,边听也学着唱,这好不热闹。
老人们说,桂东的广播诞生于民国22年(1933)县政府设立的收音室。两年后,县人邓声辉到南京参加了收音培训,他回来将一部干电池收音机放置在县城中山堂(今东华路新华书店,原址不存)的醒钟楼,每晚收听南京广播电台新闻,并编印《广播新闻》小报分发至县政府有关单位。1949年6月16日,桂东和平解放,收音员李慕陶把收音设备移交给了县人民政府。县政府接管收音站,每日收听北平新华广播电台新闻。广播,尽管不能见其影,但可以听见其声,感到惊奇的人们常聚拢倾听。人们常可以在醒钟楼周围听到收音员李慕陶“喂,喂,你们听到了吗?”的呼喊声。1957年县收音站更名为县广播站。
广播,走进千家万户
广播走进千家万户缘起于1965年毛主席关于“努力办好广播,为全中国人民和全世界人民服务”的题词。“老广播”胡国标说,没有广播的日子,人们的娱乐活动是拉二胡、吹口琴和竹笛,下棋打牌。1969年,桂东恢复县广播站,他有幸成为了城关广播站的一名广播员,全县18个公社都设立了广播站,均有广播员接受县广播站的信号。城关广播站设在邓家祠(今烟草公司仓库,原址不存),也是其时城关公社(今为镇)所在地。一间十多平方米的屋子,一台收音机,两台扩音机,一个电唱片,一个话筒,一张床,一张桌子就是广播站的全部家什。
广播站的生活,至今难以忘怀。胡国标说,每天播音3次。早晨6点到8点,中午12点到13点半,晚上18点到21点。如遇重大事项,晚上播出延长,曾有几次播到晚上12点。每天麻麻亮,他得赶往广播站,6点准时放响广播,先放那激情张扬的《东方红》歌曲,接着读3分钟毛主席语录,其后是新闻和宣传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等内容,每次广播结尾唱响《大海航行靠舵手》之歌,唱毕,播音员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预告下次播音时间。
那时候,不少人伴随着广播声起床,下地劳动;不少孩童听着广播成长为又红又专的“革命事业的接班人”。也常使用广播游行,常开广播会。人们印象最深刻的广播会是1976年9月18日毛主席逝世的追悼会,人们怀着沉重的心情有组织的或会议室、或大队部(今村部)、或教室、或大礼堂、或纪念地、或走廊、或操坪聆听北京举行的追悼大会。广播站的人员也曾临时把广播移到田间地头,“送音下乡”放歌曲、念好人好事的广播稿,为田野上辛勤劳动的人们鼓劲加油。
广播是党和政府的喉舌,播放员要求成分好,素质高。那时,每一次播放,一般接受县广播站的信号,
不允许收听台湾和美国的信号。县里没有信号时,基层站可自行收听播放,但只能局限于省里和中央的,广播员不得擅离岗位。有一次,贝溪公社(今为乡)一位播音员边收听广播边看小学课本,不经意跑了台,结果受到县里严重的批评。
上个世纪70年代初,样板戏播出的频率很高,有人说:“八亿人民八个戏,天天都是样板戏,沙家浜、红灯记……”播的次数多了,不少人还模仿《沙家浜》一板一眼唱上几段:“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适才听得司令讲, 阿庆嫂真是不寻常。…… 垒起七星灶, 铜壶煮三江。 摆开八仙桌, 招待十六方。 来的都是客, 全凭嘴一张。 相逢开口笑, 过后不思量……“有时也会拉长嗓音高歌《洪湖赤卫队》、《智取威虎山》等片段歌曲。
胡国标无限感慨的说,上个世纪70年代是广播的黄金时代,桂东县城东西两街的社员(现称村民)除了特困户,家家户户通广播,有800多只,每只广播交4元钱,广播箱有的是社员做的,有的是广播站购买的。广播专线由县里拉到家门口,广播员很辛苦,一年365天上班,除了播放工作,还得负责辖区内线路检修、广播维修。广播维修只收材料费。他记得1972年,要维修的广播很多,忙不过来,城关居民陈占洪的一只广播两天了还没修,他挺生气:“你不修,我到别处修了,我要听美国总统尼克松来华访问的新闻。”后来,只好加班为他修好。有时广播声音不亮,不少人家时常往广播的地接线淋水,结果就声音洪亮多了。
上个世纪70年代后期,广播的腔调变了,“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的阶级斗争”变成了尊重知识、尊重人才,一心一意搞四个现代化了。
广播,一个时代的缩影
到了上个世纪80年代,桂东有了电视,随着电视的普及,广播随即淡化。尽管而今开会,防洪时用广播,不少人做体操、练习柔力球及一招一式演练太极拳也用,人们不时还可听到引车卖浆的人,拿一个类似广播的东西悠长地吆喝:“卖豆浆哟,卖馒头哟”,或偶尔听到骑着单车收购的人,利用一个小喇叭嘶哑发出“收购旧彩电、旧冰箱……”,但这与那时的广播不可同日而语。
广播辉煌时代已经过去,广播已成为一个时代的缩影,六七十年代惊天动地的广播,给人们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它点燃了不少人的革命理想与豪情,让人们怀念的无非是那个“广播岁月”带给人们的欢乐。
柳树
柳树是人们喜爱的。古往今来,无数文人墨客,用柳枝来赞美婷婷玉立的少女,用柳叶来形容美女的眉毛。有的人折一根柳枝相送以示惜别。有的人在门框上插柳以避邪。也有人用柳花泡茶。还有的人用千年的柳树皮、叶和根入药治病。因爱柳而姓柳、名柳的人也不少。
我也喜爱柳树,并经常去有柳树的地方。
最初与柳树接触是儿童时,也就是上个世纪70年代初,由于文化娱乐生活的单调,我们这些半大的人,常在缤纷的夏天,相邀结伴,沿着那条掺杂煤渣的泥土小路,步行去河边玩耍,拿一个自制的弹弓,射击栖在岸边柳树的小鸟,或将蜘蛛网粘结成一坨,置放在纤细的竹竿一头,去逮柳树上乱叫的知了。其间,那鬼样精灵的小鸟,上窜下跳,或刺溜的飞走,鸟是打不着的,却收获不少的知了。玩累了,我们便常在岸边的杨柳下耐凉,并模仿电影上的战士,折断一些柳枝,编制一顶又一顶柳树帽,戴在头上,遮阴蔽阳,还把柳枝编制成长蛇样,束在腰间,当作皮带,玩弄一些“打演仗”的游戏。因了柳树,我们这些被大人称之为“野孩子”的人,在贫困年代,得到了自足、知足。
后来,上了学,读了些与柳树相关的诗文。而今记得一些断句,“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边背诵,边领略其诗情画意。后来,便常到河边、路旁、田头地脚用心品读。参加了工作,即使出差,也爱看异地他乡如烟的柳树。
柳树,报春使者。立春之后,柳枝便迅速黄中乏绿,继而鼓起鸡皮疙瘩。不几天,那疏散的疙瘩,因早春雨水的滋润、浸泡,便鼓胀起来,慢慢地绽开,米粒的芽儿,翠黄,翠黄。日渐推移,芽儿便有了几许绿意,在骀荡的春风里,芽儿随着柳枝,尽情地舞动起来。
柳树分垂柳(杨柳)和旱柳(杞柳)。柳树也会生花。花,白白的,既不美,也没有芳香,故人们容易忽视。
柳树,不与花竞芬芳,也不与其它的树木争伟岸、挺拔。那柔软的柳枝,横着种可生,倒着种可活,折断它再种,照样生长,甚至人们把它砍下来,编扎篱笆,圈围那一畦畦的菜园,它仍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就因这,人们对它无限钟爱。
1981年全国高考,话题是《毁树容易种树难》。我想,作为柳树,虽然易种,如果有人毁它,一样难种活。于是乎,后来的岁月,对柔弱的柳树怜爱起来,并深深的忏悔小时候的顽皮与不懂事。
2005年,我随市里的同行到西北考察。在赤地如剥、沙尘弥漫的嘉峪关、敦煌,我们见到了北方的柳树。那柳树,皮爆体裂,苍劲虬韧,柳枝不像南方的颀长,其摇曳,身姿并不婀娜,也不似南方的婆娑起舞,但当地人却十分推崇和喜爱。
当地导游小姐介绍,那是左公柳。甜美的她,饶有兴趣地为我们这些南方来的游客,朗诵了一首古诗,“大将筹边未肯还,湖湘弟子满天山,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声情并茂的说起左宗棠率军西征,剿灭入侵的阿古柏,抗拒沙俄侵略者。又如何途中广植柳树,绿化边陲。
喜出望外的我们,顺着导游所指,瞧见车窗外一棵135年的杨柳,蔚为壮观,需两人才能合抱。那古柳,浓荫匝地,肌肤粗糙,铁骨铮铮,那可是湖湘弟子栽种的。望着古柳,我们对当年已63岁的左宗棠,为国抬柩西征,肃然起敬,就仿佛沿路瞧见的那一兜兜古柳,就是赫赫有名的左宗棠化身。
栽种柳树本是件小事、雅事,可是,在辽阔的大西北荒漠,种植连绵数千里的柳树,那是件不简单的事了。而今,左公柳仍在固路基,防风沙,福泽后人。
柳树是地球上常见的树,从温暖的南方到寒冷的北方,都可以见到它的倩影,它耐寒、耐旱,具有顽强的生命力。柳花不芬芳,体现了它含蓄的美德。柳树虽懦弱,但它有刚强刚毅的性格,柳树不仅可亲、可爱,而且更可敬。
“食品站”岁月里的往事
食品站是购买生猪宰杀生猪销售猪肉的地方,它是物质匮乏时代的一个缩影。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直到八十年代中期,食品站红红火火,如今,它黯然消失。走过那个岁月的我们,对食品站难以忘怀。忆起它,便会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也会念起我的父辈和街坊四邻少儿时的伙伴。
喂猪
那时,物质紧缺,国家为了解决国计民生的农副产品供应不足的问题,对家畜、家禽(蛋)等向农业生产单位和农户分派交售任务,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派购”。
我的家在农村,每年都有派购任务,每年得向食品站交售1头大生猪和一些鸡蛋、鸭蛋与鸭子。
“养猪为过年,卖鸡卖鸭卖蛋兑换盐油钱。”那是其时农村生活的写照。每一年,我家会饲养2头生猪,1头为完成派购任务,1头自留宰杀。
过了春节之后,父亲便会从饲养母猪的农家,有时在仔猪行,购回一二头仔猪,多数情况,付不清仔猪钱,分期付清,或年末杀了猪还清,有时按事先的约定,杀猪时,以猪肉抵清。
父亲尽管是工人,但在购买仔猪方面却是内行。他挑选仔猪,先看后抓。看仔猪的毛水是否光亮,皮毛干不干净,眼睛有没有精神,走动是不是活泼,身腰长不长,嘴巴短不短。大凡卷毛、皮垢、腰短、嘴长、精神萎靡的就在挑选之外。接下来,父亲就会抓仔猪,若仔猪动作灵活、行走矫健、四肢粗壮有力,便会与对方讲价还价进行敲定。
仔猪购回之后,喂养的任务就落到了我们兄弟肩上。当时,哪家的情况都差不多。
每逢课余或休息的日子,附近的山头地角,便会闪现我们街坊四邻孩子们的身影,我们一群半大的人,有男有女,毫无男女界限,个个背着一个与身高极不相称的竹篓,拿着镰刀,采摘猪菜——苦菜、鸡公窝、蒲公英、马芒单、鱼腥草、苦妹、野苦妹、野生烟、茼蒿、当归、细索菜……
那几年,我们这些农村的孩子,走遍了杨梅寨、凤行、凤岭、吹号秃、桃树窝、连珠寨等山岭,采摘了一篓又一篓的猪菜回家。劳动虽艰辛,但我们从中得到了不少生活体验与感悟。
卖猪
人们常常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对于生猪,这话千真万确。
朝来夕去,一日三餐精心喂养,半年的努力,猪膘肥体壮起来。当生猪长势缓慢的时候,家人便会挑个日子,把肥猪赶往食品站。
那时,不仅人的地位有高低,生猪也分几等,131斤为低标准,151斤是中标准,181斤高标准。等级标准不同,重量单价不一样,收获很悬殊。
街坊四邻惯常的作法是在卖猪之前,为猪先生献上一顿美餐,这“盛宴”连猪也难以置信,碎米、细糠、精猪菜,可怜蠢猪竟不知死亡向它靠近,还是摇头晃脑,张大嘴巴,毫不客气地大吃特吃,吃得尾巴摇来摆去,肚子圆滚圆滚。
我曾经与父亲一道去食品站卖过生猪。
尽管我的家与食品站相邻,但食品站有道高墙隔开,只好绕一大圈。我们父子俩赶着猪上路。开始,这畜生倒听话。不久,胆小的猪便扭捏起来,死皮赖脸不肯走。我们便使出杀手锏,拿出簸箕和竹竿强赶,一直到食品站。
家中饲养的出栏生猪,有的毫不会意,途中拉下一摊摊屎尿。对此,我与父亲既叹息又摇头,其感受就如同袋子的钱被人掏走了样。更可恶的是食品站的收购人员,姗姗来迟,还拿根木棒追赶生猪。从未受过此礼遇的猪,狂奔嚎叫,再次落下一坨又一坨猪粪。此时,我们更加失意。
食品站收购生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由有经验收购员按按猪的脖子,肚子拃几下,估计出等级、重量。另一种是过磅。一次,父亲不满估计数,提议过磅。收购员脸一横,把猪赶往另一栏过磅,扣除猪潲,结果事与愿违,还少了十来斤,既降级又少量。收购员说了算,有啥办法,我们父子俩滋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当然,家中卖生猪也遇过快乐之事。那是一头表现极好的生猪,一路被我们赶过去,直到食品站收购员验完收过完磅,可爱的生猪竟然没拉下半点脏东西。重量等级比预想中的还要好。猪卖掉了好几天,本就与我家毫无关系,可我却希望它还活着,甚至于设想哪一天,它飞出那高高的水泥护栏,再次回到我家,然而,猪毕竟智商低,不知道回来。我再去食品站,见到的只是一堆猪毛,猪先生奋斗终身了。
杀猪
县城食品站位于交通规费征稽所前头,砖混结构,盖小青瓦,房屋破破烂烂,而今食品站已消失,拆迁变成了罗霄广场的一部分。
食品站是生猪屠宰场。
当天空出现一抹鱼肚白时,食品站就忙碌开了。
那些胸前披挂一块长长的黑色皮革制件的屠夫,把一头又一头生猪赶往刑场。通往刑场是一狭窄的巷道,这巷道成了生猪的黄泉路,刑场是一个像游乐园里的七巧板的滑梯,有水泥护栏,一边较平坦,便利赶生猪上去,另一边较陡峭,便利屠夫提走已宰杀的生猪。食品站宰杀生猪用电,生猪进入电击区,撕心裂肺叫了几声,便呜呼了。不像农村杀猪,要好几个强劳力,抓尾巴,提耳朵,提上那板凳的断头台,用尖刀刺进时,殷红的猪血澎湃汹涌,临死的猪惊天动地。
食品站杀猪的屠夫,当时“炙手可热”,个个如同“庖丁解牛”,几下就可完工,而且他们还能把猪皮整块的割下来。据说,猪皮是交售给国家,用于制作皮革用品,支持国家建设。于是,生猪又有了“爱国猪”雅称。
买肉
食品站是卖猪肉的地方,独一无二。城关、城郊、三洞、增口、寒口、黄洞6个公社(今为乡)的群众及县城机关单位,都到县城的食品站购肉。那时,并不是想吃就可以买到,得凭票购买。
猪肉的供应有严格的管理规定。高温、井下作业工人,每人每月供应3市斤,价格七毛八;干部职工每人每月供应2市斤;城镇居民、家属每人每月供应1市斤。这个标准作为基本定量。节日会另作安排,这要看食品站收购生猪的数量来定。婚丧喜庆用肉,凭证明可购15~20市斤。县里会议用肉由食品站供应。若有违反,按投机倒把进行处罚。
单位常可以自宰自食。而农村社员(今为村民)必须完成派购任务方可自宰。那时养猪户交售1头生猪,会有10市斤的猪肉返销、猪膏2市斤,返销猪膏油151斤以上的3市斤,181斤以上的4市斤,当季在食品站购买。
我曾经到食品站排队购买过肉。印象中的食品站,人头攒动,臂伸如林扑向柜台。一次,脚上的鞋子被踩飞了,购完肉,再寻,好久才找回。
那时,家家最要紧的是猪油,总想自己买的肉,又当肉,又当油。然而,食品站的屠夫就像一个无情的武将,挥舞着刀,一砍,过秤,把肉丢给你,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
我们也见过一些吃公家饭的人,不用像我们排队购买,所购是上等的猪肉。这令我们眼馋不已。如果有一天……
历史一页又一页的翻过去,桂东也发生了很大的变迁,改革开放,食品站尊贵的地位迅速瓦解,“食品站”三个字,成为了一个历史名词,保留在人们的脑海里。一摊又一摊的猪肉在集贸市场顺意摆放,屠夫满脸春风招徕顾客,尽你随意挑选。瘦肉、甚至猪骨头的价比肥肉更高,谁还愿意去争那肥肉呢?“食品站”岁月里的往事一去不复返了。
油罗前的传说
地名是一个地方的专有符号,是与其他地方相区别的标志。地名或依据地貌、地形、方位,或山水、人文,或神话传说、历史典故,或颜色而取之。有的是群众集体智慧的创作,有的是由当地德高望重的老人或乡间“秀才”所取。无论哪种情况,一个地名,均反映了一个地方某个时代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意识、民风民俗,它蕴含着一定的文化和人们的美好追求。
话说离桂东县城15里的三洞乡高龙村,有处名叫“油罗前”的地方,该地举目之处,绿树掩映,农禾葱绿,一泓溪水从山脊而下,沿着山谷蜿蜒而过。溪水两岸居住的17户人家,过着怡然的生活。
当地村民说,“油罗前”的地名,源自一个神奇的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油罗前,本不产盐巴,人们吃的盐巴,得往广东乐昌挑来。忽然,有一天,一位村民,在溪水旁的一块稻田处,发现了盐巴,盐巴的产量,足可满足当地人每一天的食用。因产盐,人们就干脆给自己生活之地取名为“盐罗前”。
油罗前的盐巴,本是天上玉皇大帝断了的,只许当地躬耕人家自用,不许买卖。
民风淳朴的盐罗前村民,循规蹈矩,无数年来,都相安无事。
日子过了很久,这个被称为“盐罗前”地方,出了一个图谋不轨的村民,他顿起贪念之心,在一个天未放亮的早晨,他把盐巴尽数取走,销往外地。这样一来,因有人触犯了天规,于是乎,产盐之地,再也没盐可供。村中的人为了生活,便回家拿工具掘地取盐,结果毫无所获,所掘之地,是一股飘着异味的铜锈水。
接下来,人们沿着溪水两边,山谷两旁,从早到晚,一路来,一路去,游来趟去,人们渴望的盐巴,最终没有出现。人们禁不住自嘲说,这样游来趟去找盐巴,这“盐罗前”倒该叫“游罗前”了。因“游”与“油”通音之故,在贫困的年代,“油”一样金贵,为了寄托美好的愿望,尔后,人们索性改“盐罗前”为“油罗前”。
据说,那个贪盐巴之人,后来遭到了报应。村人长吁短叹,命里无时莫强求!
时间如白驹过隙,物是人非。至今,这地方仍叫“油罗前”。今为高龙村一个村民组。
油罗前的村人常在茶余饭后谈论起这一地名传说,抨击贪婪,启迪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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