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范合作与汝城会议
南昌起义后,朱德率部分起义军进入湘赣边境的崇义上堡整休。但该地偏僻贫瘠,部队给养困难,加之国民党军队虎视眈眈,有随时被歼灭的危险。为保护这支极其珍贵的革命队伍,朱德、陈毅率部到汝城与国民党第十六军军长范石生谈判,并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建立了统一战线。其后,朱德、陈毅又在汝城召开了湘南、粤北各县党组织负责人联席会议,秘密讨论部署了湘南起义计划,为湘南起义作好了思想上、组织上、军事上的充分准备。
朱德与范石生合作
一、朱德与范石生合作的基础
朱德与范石生长期交往,结交甚深。两人于1909年同时考入云南陆军讲武堂,因成绩优异,同被选入特别班。辛亥革命前,两人均为孙中山组织的同盟会会员,一起参加推翻满清王朝的辛亥革命。其后同在协统蔡锷将军指挥的第三十七协(旅)第七十四标(团)共事,参加闻名全国的昆明“重九起义”,奋力攻破李经羲总督府,两人名声大震。1915年,两人又同时参加蔡锷领导的护国讨袁起义,朱德任第一军第三支队队长,范石生在顾品珍部任营长,后提升为师参谋长,两人在泸州战斗结束时共同合影。朱德素以指挥有方、爱兵如子、为人厚道著称;范石生则以英勇善战、刚正不阿、谈吐诙谐闻名,曾被孙中山表彰为“功在国家”。经多年护国战争的共同战斗,两人感情笃深,结为了知已,有着反帝反封建的共同目标和理想。1927年8月1日,朱德参与组织发动震惊中外的南昌起义,后率部分起义军撤至湘赣边境的崇义县上堡休整。国民党调兵遣将,妄图围歼。其时,范石生部正驻扎汝城。为保护南昌起义后的革命火种,1927年11月19日至20日,朱德赴汝城与范石生进行合作谈判并获得成功,建立了统一战线。
二、范石生向共产党表达合作的愿望
1927年7月,国民党第十六军军长范石生率部由广西平马奉调广东韶关和湖南汝城、资兴一带驻防。第十六军下辖三个师。其中,第四十六师师长张浩率部驻仁化城口,第四十七师师长曾曰唯率部驻汝城,第四十八师师长赵超率部驻广东韶关。范石生不属蒋介石嫡系,加之与蒋素有积怨,蒋对范极力排挤,妄图吞并之,曾多次逼他就范而未果。范石生也历来看不起蒋介石,范石生任驻粤滇军第二军军长时,蒋还是粤军许崇智的参谋长。1923年,在孙中山大元帅决定东征申讨叛逆陈炯明的一次军事会议上,蒋介石要求即席发言,范当时以会场主持的身份故意傲慢地问蒋叫什么名字,蒋回答后,范又问:“你要讲什么?”蒋当时想露一手,即席说了自己对作战的看法,范不等蒋说完就“嘘”了一声说:“算了吧,你说的轻巧,拾根灯草!”当场羞辱了蒋介石,蒋十分尴尬,从此两人结怨。此外,西南的桂系军阀黄绍和湖南军阀何健也都想挤兑范石生,企图夺走范仅有的一点地盘。
范石生寄人篱下,孤立无援,急于寻找盟友,扩大实力,借以取得与蒋抗衡的资本。所以,南昌起义之前,范石生的十六军就一直同中共秘密保持联系,曾有同中共联合进驻广东之意。十六军中虽有共产党组织活动,但范也视而不见,充耳不闻。1927年9月,中共汝城县委利用范石生同汝城宣抚团长何其朗的矛盾,借范石生之手逮捕了何其朗,收缴了何部枪支200多支。第十六军撤离汝城时,范石生又将关押在县城和何其朗宅院内的共产党员和农协干部全部释放。
南昌起义后,起义军挥师南下,准备由赣入粤与张太雷、叶剑英等会师发动广州起义。范石生曾表示过争取一致行动。起义部队南下时,周恩来给朱德写了组织介绍信,以备南下同范石生部联系时使用。
起义军潮汕失利后,军心较为涣散,战斗力减弱。10月下旬,朱德率部辗转至江西安远县天心墟进行整训,重点进行思想方面的整顿。朱德在军人大会上鼓舞士气说:“同志们,愿意革命的跟我走;不愿意革命的可以回家,不勉强”。“只要能保存实力,革命就有办法,你们应该相信这一点!”陈毅也激励战士说:“革命战士要经得起失败的考验,做失败时的英雄。”朱德认真分析了当时形势,军阀混战一定会爆发,起义军只要跟农民运动结合起来,打游击,找个地方站住脚,然后就能发展。
天心墟整顿后,军心稳定了。其时,粤、桂军阀混战爆发,湘、粤、赣三省大小军阀卷入了这场战争,国民党军再也顾不上尾追南昌起义部队了,起义军得以喘息的机会。11月上旬,部队由大庾转到湘赣边距汝城不远的崇义上堡整训。整顿部队纪律,进行军事训练,学习打游击战的知识与技术。
通过天心墟、大庾、上堡三次整顿,“部队走向统一团结了,纪律性加强了,战斗力也提高了”。但上堡地处山区,人少地荒,给养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其时隆冬已至,战士们仍然穿着南昌起义时发的短裤单衣,粮食薪饷更无着落,尤其是枪支弹药和被褥医药无法得到补充。恰在这时,范石生派在第十六军工作的共产党员韦昌义来上堡与朱德联系,并带来了范石生希望与朱德合作的亲笔信。
三、朱德主张与范石生合作
韦昌义来到上堡后,朱德就与范石生合作之事在起义军领导层中进行了讨论商议。一部分同志认为,与范合作切实可行,既可解决部队当前燃眉之急,又可相机争取范向左转移;另一部分同志则提出尖锐的反对意见,认为与范合作就是与敌携手,是右倾投降,范部被蒋收编日久,其部下官兵受蒋影响甚深,与范合作后果不堪设想,会使起义军官兵掉入染缸,受其影响。
针对这些意见,朱德辩证地分析了合作的利弊,他教育指战员们说:“搞合作,要看对革命有利无利,利多还是弊多,利用合作关系,壮大自己力量,即使不能使范变成我们的长久朋友,起码能使他暂时中立,这对革命会大有好处。所以,与范合作不是右倾投降。”“只要我们坚持组织上独立、政治上自主、军事上自由这三大原则,这个问题也是可以解决的。”
朱德的正确主张,得到了同志们的理解和组织的批准。于是,朱德给范石生写了封回信,表示愿意与范石生就合作之事正式谈判。但信中提出三项合作要求:1、本部编为一个团,不得拆散;2、本部政治工作保持独立;3、本团械弹被服从速补给,先拨一个月经费。并阐明:“我们是共产党的队伍,党什么时候调我们走,我们就什么时候走;你们给我们的物资补充,完全由我们自己支配;我们的内部组织和训练工作,完全按照我们的决定办,你们不得干涉。”
11月中旬,朱德又接到了范的回信,信中写道:
“春城一别匆匆数载,兄怀救国救民大志,远渡重洋,寻求兴邦立国之道,而南昌一举,世人瞩目,弟诚感佩良深。今虽暂处逆境之中,然中原逐鹿,各方崛起,鹿死谁手,仍未可知。来信所提诸论点,愚意可行,弟当勉力为助。兄若再起东山,则来日前程,不可量矣!弟今寄人篱下,终非久计,正欲与兄共商良策,以谋自主自强。希即枉驾汝城,到(曾)曰唯处一晤,专此恭候。”
朱德阅信后,立即召开部队党组会议,决定亲自赴汝城谈判。陈毅、王尔琢等一致表示赞同。
四、朱德濠头遇险
11月18日,朱德率作战参谋王海清、黄义书和从教导队中挑选出来的五六十名青年学生兵,由汝城农军负责人叶愈蕃、何跃生等带队,从上堡出发向汝城开拔。上堡距汝城80余里,中间隔着险峻的猴古坳、猴子额山,山上盘踞着一股土匪,匪首是汝城宣抚团长何其朗的内弟朱宜奴,部队经过此山时,朱宜奴带着这股土匪尾随跟踪。起义军到达濠头墟时,天色已晚,只得在濠头老局宿营。宿营前朱德进行了部署,指定了紧急情况时的集合地点。半夜时分,枪声大作,划破冷寂的夜空。200多名土匪将整个濠头墟紧紧包围了起来,并高声嚎叫:“快抓住朱德,别让他跑了!”“抓住朱德有赏!”
战士们被枪声惊醒,马上提枪投入战斗,趁着夜色冲出了土匪包围圈,向指定的紧急集合地点奔去。
朱德也闻声惊起,往窗外一看,土匪已向老局围了上来。硬冲出去已经来不及了。他灵机一动,转向厨房,拿起一条围帕系在腰上,刚刚系好帕带,门被砸开,匪连长朱宜奴带着一伙匪兵冲了进来。一匪兵扑上去紧紧抱着朱德,朱宜奴挥舞着手枪气势汹汹地问:“你是什么人?”朱德机警地回答说:“我是伙夫头。”
朱宜奴见朱德身着破军装,脚穿烂草鞋,黑黑的脸上胡子拉茬,俨然一个伙夫模样,便信以为真,厉声说道:“你们朱总司令在哪?”朱德指了指后面的房子说:“他在那边。”
立功心切的土匪和朱宜奴一听,将朱德丢在一边,向朱德所指的房子一拥而进。朱德趁机打开窗户跳将出去。
先行突围出去的王参谋见朱德还未出来,恐生意外,马上集合队伍准备前往营救。刚好朱德赶来了,战士们才一块石头落了地。朱德立即清点人数,发现少了四名战士,立即率队又返回去接应。途中遇到三名战士,但得知其中一名叫黄志忠的战士突围时中弹牺牲了。
战士们愤怒已极,纷纷要求严惩土匪,为民除害,替黄志忠同志报仇。朱德随即部署战斗,令王清海参谋带领一部分战士埋伏在土匪回山必经之路两侧,准备伏击土匪,自己则带领一部分战士绕到土匪后面的小山包上进行袭击。当朱德率领战士摸上小山包时,见土匪正围着黄志忠的遗体哇哇乱叫,狂笑不已,说这个大个子肯定是朱德。
“打!”朱德一声令下,子弹象雨点般射去。顿时,土匪惊慌失措,象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战士们猛冲上去,土匪沿来路没命逃跑。逃了不远,又遭王参谋他们伏击。此役,毙匪连长朱宜奴及匪兵10余名,俘匪兵10人。天亮后,朱德率队向汝城进发。
五、朱德与曾曰唯晤谈
1927年11月19日上午,朱德率部到达汝城县城东五里的永安村。第十六军第四十七师师长曾曰唯率百余人早已恭候迎接,并在此地的教场坪举行了隆重欢迎仪式。曾曰唯看到老师朱德,即令士兵吹号击鼓,并上前紧紧握手。中共汝城县委也以国民党县党部名义和曾曰唯一道到永安迎接朱德部队。
进城后,朱德把部队安排在县城西门西街和津江朱氏宗祠宿营,即马不停蹄地到国民党驻城内的第十六军四十七师师部(城南储能学校)与师长曾曰唯商谈。曾曰唯是朱德在云南讲武堂时的学生,两人久别重逢,格外激动。谈过去和别后情况时,曾曰唯滔滔不绝,兴高采烈;当朱德谈到合作之事时,曾却一反常态,吞吞吐吐。谈话中,朱德了解到曾曰唯的顾虑,主要是范石生的十六军不是嫡系部队,而蒋介石兵多将广,如果被发现就会大祸临头。朱德劝曾曰唯说:“蒋介石不仁不义,你们倒对他耿耿忠心。你好好想一想,如果孤立无援,四面挤兑,岂不也会遭到灭顶之灾吗?”并鼓励曾曰唯挺起腰杆,争取主动,多交些朋友。曾曰唯是范石生最信任的一位得力师长,如果他不同意合作,必然影响到范石生,影响整个谈判计划。因此,朱德反复苦口婆心劝说,要曾曰唯权衡利弊,当机立断。当天下午和晚上,朱德又赴曾曰唯处谈话,彻底打消曾的顾虑。曾终于同意了和起义军建立统一战线的建议,为最终谈判成功铺平了道路。
六、朱德同范石生谈判
国民党第十六军军长范石生接到朱德的回信后,即忙召集了各师师长和军参谋长秘密开会商量。与会者大多是从前云南讲武堂学生和护国军、靖国军将领,朱德任护国军滇军旅长时的老部下、老朋友。加之第十六军也想扩大势力来抗衡各派军阀,因此,多数人同意掩护起义军。唯曾曰唯怕事机败露遭蒋介石暗算而犹豫不决。所以范石生在给朱德的信中特嘱先“到曰唯处一晤。”
朱德到达汝城县的当天夜里,范石生也赶到了汝城。次日早晨,范石生来到朱德处磋商。谈话中,朱德反复强调:“我们是共产党的队伍,现在虽暂用第十六军番号作掩护,但我们的行动仍接受共产党的指挥和调动。”
双方谈判结果:1、朱德所部暂用第十六军的第四十七师第一百四十团番号;张子清、伍中豪率领的部队(时驻桂东)暂用第一百四十一团番号;朱德,化名王楷(朱德字玉阶),担任第一百四十团团长,名义上兼第十六军总参议和第四十七师副师长。2、同意朱德提出的三条原则,即:组织上独立,政治上自主,军事上自由。3、先发给一个月的薪饷,每支步枪配子弹200发,机枪配子弹1000发,损坏的枪支由军部军械修理所先行修理。所有士兵每人发给一套冬装及毯子、背包、绑腿、干粮袋、洋锹、十字镐等,每班配行军炊具一套。至此,部队从南昌起义后一直未予解决的军需给养问题得以解决,为部队整休取得了有利条件。朱德极为高兴,当夜即给陈毅、王尔琢写信,把这一喜讯告知他们,第二天(21日)早晨,即派人送往上堡。
11月21日上午,范石生在城南储能小学召开尉级以上军官会议,介绍部下与朱德见面。朱德在会上作了慷慨激昂的讲话。他说:“我们中国外受帝国主义侵略,内受新军阀蒋介石的独裁统治,整个中国民不聊生。今天,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打倒这个新军阀。有蒋介石就没有我们,有我们就没有蒋介石!我愿与大家共同努力……”众军官听后大为震惊,极为佩服。后闻桂系黄绍竑部即将开向汝城进攻范部,范石生急忙撤往郴州、永兴,朱德率部也随第四十七师移驻资兴。
朱德从上堡向汝城出发的当天下午,陈毅、王尔琢放心不下,便派汝城农军赖鉴冰、朱国镜循着朱德所走路线跟进。两人来到濠头附近听说朱德遭土匪袭击,第二天即返回上堡报告陈毅。21日,陈毅率部由上堡出发入汝城境内牛子塘,后经黄家土、黄泥江到达濠头附近的埠头村。何其朗匪部闻讯而逃,陈毅率部追剿30余里,除捉到几个匪徒外,未得到朱德音讯,但知朱德没有遇害,只是暂时下落不明。战士们怒火填胸,将匪徒决处了,把埠头祠堂也烧了。22日,陈毅部队到达土桥,又将何其朗老窝香垣村祠堂也烧了。后闻黄绍竑部队已经进城,朱德已转移资兴。陈毅即率部由土桥往暖水、经黄草坪到达资兴县城与朱德会合。
其时,以何举成为团长的工农革命军第二师第一团驻于汝城、资兴交界的瑶岭,后也改编为第十六军特务营。为了统一这三支部队的行动,朱德、陈毅、王尔琢秘密商量建立了中共第十六军委员会,陈毅任书记。起义部队驻汝城期间,朱德向津江村朱氏宗祠题赠“世界一家”牌匾。
七、起义军从速脱离范部
1928年1月3日,朱德应范石生部师长赵超之邀,到韶关犁铺头参加宴会。下午七时许,范石生从广州派秘书杨钟寿专程给朱德送了一封紧急密函,陈毅、王尔琢火速把密函转给朱德。朱德打开密函,内容话语隐晦,但能悟其意:“一、孰能一之?不嗜杀人者能一之;二、为了避免部队遭受损失,你们还是要走大路,不要走小路;三、最后胜利是你们的,现在我是爱莫能助。”其意是叫朱德从速离开十六军。原来,第十六军军部少将参谋处长兼军官教导团团长丁腾是蒋介石安插在范部的亲信。丁将朱、范合作之事密告了蒋介石,蒋紧急电令掌管广东军政大权的李济琛转告范石生,令其将朱德部队就地解决,并将朱德逮捕解往南京正法。同时,电令方鼎英的第十三军及桂系黄绍竑在仁化一带监视范石生及朱德部队动向。范石生考虑再三,认为公开反蒋为时过早,不敢贸然行事。危急时刻,只有让朱德从速离开,躲过眼前灾难。朱德部队临别时,范石生赠送大洋5万块、枪支弹药一批及其他军需物资,加上范原送起义部队和何举成特务营所输送的装备,足可武装一个整师。
朱德率部撤走后,有人把此事告之范石生,在旁的丁腾主张立即派兵追击,并要求电告驻乐昌的第四十七师堵截和与第十三军联系,成几面包抄之势,置朱德于死地。但范石生听后,表示会予“考虑”,后令部队佯装追击了一阵了事。
朱德率部脱离第十六军后,由仁化、乐昌向宜章进发。由于部队加强了整训和装备,补足了给养,战斗力大大增强,连续取得了智取宜章和坪石大捷等胜利,消灭了许克祥师和胡凤璋援军大部,击毙了胡凤璋儿子胡昭容。尤其坪石大捷,是南昌起义军自潮汕失利后进入湘粤边境打出的第一个大胜仗,为整个湘南起义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2月6日(农历正月十五日)凌晨,特务营在韶关明德女子学校遭第十六军四十六师王甲本团袭击围歼,除少数脱险外,大部分壮烈牺牲。
范石生与朱德合作,蒋介石大为恼火。1928年夏,蒋借机把这支“杂牌”部队由军缩编为一个师(第五十一师),军官团随之撤销。其后,范石生深感蒋居心叵测,辞呈退居庐山,后退隐昆明,解甲从医。1939年3月17日,范石生遭到暗害。周恩来指出:“1939年范将军在昆明被害,是蒋介石的阴谋。”
八、朱范合作的作用
1927年12月,湘南特委向省委报告了汝城农军及朱德与范石生合作情况,省委认为:“我们的武装一概投范石生收编,第一步保存武器,第二步拉范所有武器为我有。”这是一次极为成功的合作。特别是合作中提出了坚持组织上独立、政治上自主、军事上自由的三项原则,为中国共产党的统战工作探索了极为宝贵的经验。起义部队在范石生的帮助下,稳定了军心,增强了信心,保存和壮大了革命武装力量。1944年,朱德《在编写红军一军团史座谈会上讲话》中充分肯定了与范合作的策略:“今天看来,当时和范石生搞统一战线的策略,是完全对的,应该的。”“这样,我们的兵员、枪弹、被服、医药等都得到了补充,部队也得到了休整。这些对于我们以后的斗争,都起了很大作用。”朱范合作后,朱德、陈毅、王尔琢把部队由韶关拉出来,先攻打仁化,后转入宜章,为后来的湘南起义做好了充分的军事准备。《何长工回忆录》写道:“朱德在非常困难的时刻得到了范石生的慷慨相助。……由于范石生的帮助,我们才能在此落脚。要不然,人就打光了。没有范石生的帮助,就没有朱毛井冈山会师,就没有中国革命的胜利。”范石生冒着极大的风险收留和保护了朱德率领的南昌起义军余部,为保护中国革命的珍贵火种做出了贡献,其历史功绩不可磨灭。朱德与范石生的合作成为了中国革命史上统战工作的光辉范例,被毛泽东评价为“是中国现代史上国共合作的成功典范”。
策划湘南起义的汝城会议
一、汝城会议的举行
朱范合作成功后,部队沉浸在喜悦之中,官兵们欢欣鼓舞。但朱德一刻也没有松懈,他又紧锣密鼓地部署原计划在汝城召开的湘南、粤北地方党组织负责人联席会议。
1927年11月初,朱德、陈毅率部在上堡整训时,何举成曾派汝城农军叶愈蕃、何跃生等前往上堡一带找朱德。几经跋涉,叶愈蕃、何跃生找到了朱德,并向朱德汇报了汝城工农革命军第二师第一团的困境。后赖鉴冰也率工农革命军第二师第一团濠头留守处的20余名战士赴上堡与朱德部队取得了联系。11月上旬,朱德、陈毅安排赖鉴冰等送信至湘南、粤北各县党组织,约定11月26日至28日在汝城召开湘南、粤北各县党组织负责人联席会议,讨论部署湘南起义。中共汝城县委书记何日升接到通知后,加紧筹备会议。安排县委组织部部长胡伟章、宣传部部长范旦宇、农会干部朱良才、朱赤等秘密寻找会址和做好会前准备。为安全起见,经认真考察,决定会议在城外西街衡永会馆召开。11月下旬,湘南、粤北各县党组织负责人扮成游商客旅秘密来到汝城,陈毅、王尔琢也率起义军于25日从上堡开到汝城。
11月26日,汝城联席会议在县城西街的衡永会馆(文塔西向40米)如期秘密举行。朱德主持会议,陈毅、王尔琢参加了会议。出席会议的各地党组织领导人是:湘南方面,郴县夏明震(代表湘南特委),耒阳谢竹峰,宜章毛科文、杨子达、彭晒,资兴黄义行,汝城何日升、何举成,桂东郭佑林;广东方面,任卓宣、钟鼓(代表广东省委),龚楚(代表北江特委),乐昌李光中、仁化阮啸仙、始兴梁明哲等。史称“汝城会议”。
朱德首先在会上简要介绍了与范石生谈判合作的情况,传达了中共中央关于以汝城为中心发动湘南暴动的指示,并就以后的工作作了布置。接着会议就湘南起义问题进行了紧张热烈地讨论、研究。①
郴县县委书记夏明震就当前形势进行了分析:南昌起义失利以后,国民党反动派从占据的中心城市向农村进攻,企图消灭农民武装力量,实行清乡大屠杀。对于目前的局势,共产党必须以农村为阵地,组织农民开展武装暴动,在农村广阔天地里建立各级党的地下组织,号召农民群众起来,开展土地革命斗争。同时,也要立即组织农民暴动队,在各地开展武装斗争,并不断扩大暴动队伍的活动区域。以革命的暴力来反对反动派的反革命暴力。
宜章县农协委员长杨子达赞同夏明震意见。认为目前起义的条件已基本成熟,湘南各县均有党的组织,农会的机构也很健全,虽然四一二政变后各县农会遭受了一些损失,但共产党的组织仍在秘密活动,起义是没有问题的。
宜章县农协副委员长毛科文却认为:鉴于当时的情况,立即着手暴动条件还不具备。他分析了当时湘南情况,湘南地区地临广东,受大革命运动影响较早,这一带的群众基础较好,支援北伐最有力。但是,毕竟大革命遭受了失败,国民党反动派到处捕杀共产党人,被革命者打倒过的土豪劣绅也纷纷组织反动民团横行乡里。目前各县的工作还没有做到家,还不具备暴动的条件。同时,朱军长率领的部队刚与范石生建立统一战线,部队有了难得的休养补充和训练机会。所以,这个时候匆匆忙忙举行暴动显然是不合适的。
毛科文的精辟分析,引起与会者的注意。经陈毅介绍,朱德始知毛科文曾参加过党的“五大”会议,是中共中央“五大”候补委员,现任宜章县农协副委员长。朱德很是佩服这位农民领袖。
彭晒是宜章县碕石特别支部书记,虽然年轻,但经验丰富。他也分析说:现在的情况并不像我们有的同志估计的那样一切都准备就绪。相反,我们的工作还做得很不够。湘南起义与南昌起义、秋收起义有着很大的区别,南昌起义、秋收起义是以城市为中心的,其政治影响很大,而湘南起义则不同,重点是在农村,那么,我们就得把农村这块的工作考虑仔细。例如,武装力量、群众工作、土地革命,还有政权建设。暴动不是儿戏,一定要在条件成熟的情况下举行。
最后发言的是汝城县委书记何日升,他是位知识分子,血气方刚。他综合了前面两种意见发言:夏明震、杨子达两位同志的发言,表明了革命的坚定性,有可取之处;毛科文、彭晒等同志的分析也不无道理。但他认为,暴动的时间可以推迟,大家必须先深入下去做细致的工作,把工作做得越细致越扎实,暴动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
听过大家的发言,陈毅颇受启发,在会上也作了简短发言。最后,朱德综合了大家意见:当前敌人占据了城市,从城市向农村进攻,企图消灭农民武装力量,实行‘清乡’大屠杀,我们必须坚持以农村为阵地,在湘南、粤北率先组织和发动广大农民开展武装斗争,由农村包围城市,最终消灭反动军阀;特别要象汝城这样,充分利用敌人统治薄弱的农村,积极组织力量,发展壮大农民武装。大家回去后,立即组织农民暴动队,白天分散生产,晚上秘密行动,在各地开展武装斗争,不断扩大暴动队伍和活动区域;必须立即恢复和建立党的地下组织,以及农会、妇女、学生等群众组织;在暴动成功的地方,迅速建立苏维埃政府,开展土地革命。因此,我们要从政治上、军事上、组织上充分做好暴动的准备,确保起义成功。
经过充分讨论,最后会议制定了以朱德、陈毅率领的南昌起义军打先锋的湘南起义计划:
1、政治方面:坚持武装斗争,坚持毛泽东以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思想,不断扩大发展农村革命根据地。当前是敌人占据城市,向农村包围,想把农民武装力量消灭掉,对共产党实行清乡大屠杀。共产党要以农村为阵地,组织广大农民,开展武装暴动,从农村转向攻打城市,最后孤立和消灭反动派。
2、军事方面:要积极组织力量,夺取武器,发展壮大武装队伍,开展以武还武的斗争。反动派搞白色恐怖,我们就搞赤色恐怖,成立黑杀队(即暴动队),白天分散生产,晚上集合杀反动派,力量壮大了,就开展大规模暴动,继续扩大暴动力量和活动地区。
3、组织方面:建立、发展党的组织,恢复其他原有的一切革命组织,在暴动成功的地方,迅速建立苏维埃政府,开展土地革命。
同时,决定12月中旬以汝城为中心发动湘南暴动。
会议结束时,朱德特送郴县县委书记夏明震两支驳壳枪,叮嘱他一定要做好工作,防止急躁情绪,尽可能地领导好郴县一带的农民暴动。
二、汝城会议的贯彻落实
汝城会议后,与会代表迅速回到各地,及时传达、落实会议精神,积极为湘南起义做准备。
夏明震由汝城回到郴县后,于12月上旬在郴州城外卸货坪共产党员万伦家里秘密召开党的会议,传达汝城会议精神,部署组织暴动队伍等事宜。不久,夏明震与秘书曾志前往宜章,在宜章县城秘密召开了一次党组织负责人会议。夏明震在会上再次传达了汝城会议精神,部署研究了组织地下武装、准备起义事项。杨子达率领的原宜章农军三分队转至广东乐昌梅花后,先以大坪杨家、石岱余家等地为据点开展活动,组建农民协会,并与在这一带活动的胡少海取得联系。
资兴县党组织的主要负责人黄义行、唐士文、李世成等积极与朱德联系,召集潜伏在县城四周的革命干部于县城开会,研究部署发动群众,恢复各级农会,建立农民武装,筹备起义等工作。
粤北仁化、乐昌的与会人员回去后,于各地召开了党组织会议,部署组建农民武装,积极做好发动农民起义的各项准备。
12月10日,朱德、陈毅率起义部队800多人经仁化城口到达董塘,秘密召开了第五区农民协会、农民自卫军骨干会议,决定发动董塘暴动,严惩地主恶霸、土豪劣绅。散会后,起义军在农军的配合下,乘夜出击,迅速逮捕了土豪劣绅33人。次日,召开公审公判大会。朱德在大会上宣传党的八七会议精神,揭穿国民党反动派破坏农民运动的阴谋,号召一切被压迫的农民群众团结一心,参加革命斗争。会后,处决了谭学云等24名罪大恶极的土豪劣绅。这次大会,点燃了粤北武装暴动的熊熊烈火。
12月,何举成派在第十六军特务营的桂东籍地下党员郭佑林、黄奇志从韶关回桂东组织年关暴动;派汝城籍地下党员赖绍尧、叶绍球、黄金国回汝城组织队伍,开展革命活动。郭、黄两人回到桂东后,联络刘雄、刘松生、赖鉴冰等人很快组织了一支百余人的暴动队,于1928年1月17日成功发动了沙田暴动。
1928年1月7日,朱德、陈毅率部到达乳源杨家寨(现为乐昌市辖区)、宜章莽山等地,与当地党组织研究落实汝城会议精神,策划发动宜章年关暴动。并派属部汝城籍干部邓毅刚打入胡凤璋部。起义军激战坪石时,胡凤璋派兵驰援。朱德事先得到邓毅刚情报,组织力量于途中歼灭了胡凤璋大部,并击毙其儿子胡昭容。
汝城会议后,湘南、粤北广大地区的农民运动迅速高涨,成为有组织、有领导、互相配合、互相支援的统一斗争,各地农民武装纷纷行动,频繁出击反动派,不断扩大武装力量和活动地盘。
汝城党组织积极组织力量,开展武装斗争,策应湘南起义,并派朱良才、朱赤等到朱德部队参加湘南起义。其后,暴动烈火在湘南、粤北地区迅速蔓延。
三、汝城会议的作用
汝城会议带有明显的纲领性、方向性,是湘南起义前夕的一次决策性会议,在思想上、军事上、组织上为发动湘南起义作了必要的准备,使汝城成为湘南起义最早的策源地。
统一了起义的思想认识。与会人员就发动湘南起义进行了紧张而热烈的讨论,分析了当时的局势和各地斗争情况,认为一定要在敌人统治薄弱的地区开展武装斗争,一定要在条件成熟的情况下举行暴动,确保起义万无一失。
明确了起义的目的。会议明确要坚决执行中共中央关于《湘南运动大纲》、《关于湘鄂粤赣四省农民秋收暴动大纲》和八七会议的精神,建立和发展党的组织,恢复其他革命组织,在暴动成功的地方,实行土地革命,迅速建立工农政权。
确定了起义的策略。要象汝城那样发展壮大农民武装,开展以武还武的斗争方式,成立暴动队,白天分散生产,晚上集合杀反动派。起义由小到大,不断扩大暴动力量和暴动区域。
制定了起义的步骤。散会后与会人员分头宣传发动,召开会议,开展活动;恢复各级农会,建立农民武装;摸清敌人活动规律,惩治罪大恶极者。各地准备就绪后,统一由南昌起义军余部打先锋,发动年关暴动。
①摘自黄仲芳著《南天砥柱——湘南暴动纪实》,1997年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