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秀岩”、“无尽藏”碑的辨正
在秀岩众多的古篆残碑中,确实有很多是极有价值的历史文物,比方“秀岩”、“无尽藏”这两块碑匾,都是七百年以上的南宋石刻。不过,历来把他们说成是米芾、蔡中郎的真迹,我却有不同的看法,并不是要贬低这两块碑的价值,而是想还历史以本来面目。
“真迹”之说,首先来自清代谭绍程的《游凤岩记》。他说:“犹幸于蔡中郎得‘无尽藏’之额焉,于米芾公得‘秀岩’之品题焉”,无疑,他是肯定为蔡、米真迹,果真如此,那可真是无价之宝了。因为一为九百年前人之真迹,一为一千八百多年前人之墨宝。自此,人们谈到秀岩,总喜欢碑称中郎,字说南宫。
“无尽藏”三字题在岩深处的前壁上,字径1.5米左右,正楷阴线刻,并没署上题写人姓名,匾旁为衡阳人罗当世撰写的《无尽藏匾记》,文章告诉人们,这三个字是宝庆丁亥仲春,临武知县赵汝瑄“大书深刻”,并没只言片语提及蔡中郎,蔡中郎即东汉蔡邕,以隶书著称,他的书法结构严谨,点画俯仰,体法多变,有“骨气洞达、爽爽有神”之评。从谭文出来后,不少专家认为这三个字与蔡邕的字比较,是“骨似而神不似”,并非真迹,何况罗当世为赵汝瑄幕僚,当时就跟随左右,文中也只说是赵书,而没说蔡邕真迹,像王淮说“秀岩”为家藏墨宝那么清楚明白,不知谭绍程的依据为何。
至于“秀岩”二字,倒是怪不得谭绍程,因为,碑刻上的落款,署的就是“襄阳米芾书”、“夷门王淮立”。这还有什么可置疑的呢?可是,王淮自己在《秀岩易名记》中也说是家中所藏,“摹而镵诸石”。是摹刻的。近人黄学启、龙碧林合写的《秀岩风月》(载《天下第十八福地—郴州》)一文,也说是“系摹刻北宋大书法家米芾的字”。“摹”是按原书画摹写,既然承认是“摹”,旧家所藏也自然是真,王淮又怎么得到的呢?在这里我不得不多说几句,黄、龙两人这篇文章,有段这样的话:“据史载,王淮的父亲与米芾是旧交,‘秀岩’‘襄阳米芾书’等字是他从米芾处索得,可谓是少有的真迹”。既然是“史载”,又是“旧交”,“索得”自应无疑。但王淮生于南宋淳熙年间(无从查出具体年份),即1174至1189年这段时间,我想王淮的父亲出生也不会早于1120年以前吧,而米芾生于北宋皇祐三年(1051),比王淮的父亲最少也要长70岁,这样的年龄差,能成为旧交吗?何况,米芾死时是1107年,王淮的父亲还没出生呢,有人说,可能是王淮的祖父与米芾是旧交,我没看到过这样的“史”料,不敢妄加揣测,即便是吧,难道米芾在死前就预料到死后九十五年的1212年,会有王淮游这个岩洞,并要摹刻这两字而预作安排的吗?据我所知,米芾生前为不少岩洞、寺院题过碑刻,带有“秀”字的题写就在庐山秀峰寺内的“中主读书台”出现。且王淮在文中也没说“索得”。因此,应是王淮在家藏的米芾碑刻帖中选取摹写的,而非专门请米芾为临武秀岩题写,不过,摹刻的这几个字也确有“风樯阵马,沉着痛快”的南宫风格,使人赞叹不己。
总之,我认为凭着七百多年历史的宋代碑刻,就已足够珍贵了,何况她们的风格、架构又那么像出自米、蔡的手,这就更为珍贵了,既如此,又何必去伪托古名人之作,而使后人再笑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