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少年的预期社会化
一、灰色幽默中的校园教育
久石让曲谱的欢快旋律响起,多重跳音和连音符的转换活泼中透出一点乖张的小阴谋,声画同步的规律预示着小马和新治的恶作剧要开始了。北野武以轻松欢快的方式展现小马和新治的叛逆。他们在上课的时候恶作剧,一起跑到教学楼的楼顶上,用笤帚之类的东西制作成他们数学老师形象的拉线玩偶,将手电筒挂在玩偶的跨间来模拟老师的生殖器。更过分的是他们趁着数学老师上课的时候从楼顶将玩偶放下,悬于老师授课的教室的窗外,一边抖动玩偶一边用线操纵着手电筒生殖器,敲击着教室的玻璃。正在听老师授课的同学看到这样的玩偶,都开始哄笑起来。老师看到后更是被气得七窍生烟。当他们因为看不惯老师炫耀自己的新车时,烧毁了老师新买的汽车。当其他同学都在上课的时候,小马和新治到操场上骑自行车吸引上课同学的注意。勒索同学是小马和新治常干的事,而他们让同学蹦跳来检查同学是否在身上藏钱币的方法也让人忍俊不禁。强大的灰色幽默手法让整部影片趣味性大增,灰色幽默的灰色成分带给我们的是关于青少年预期社会化中校园教育的指向性思考。
学校是青少年完成预期社会化的主体,学校教育对于一个人的一生来讲具有重大的意义,青少年的预期社会化的重要场次是学校。普通的青少年在校园中通过学习获得符合特定社会要求的知识、技能、态度、习惯、理想、价值观和行为模式来主动建构知识体系,促进自身社会化。而北野武银幕上的小马和新治却属于一个另类群体,类似于社会学家葛哈尔所界定的同龄人群体中的“强壮的少年”。[3]这个群体被学校的管理层当作最麻烦最危险的群体,他们对教育有着公开的敌意,经常对教育者发起公开的挑战。小马和新治从影片开始就与学校教育在进行抗衡,他们似乎是一种反校园文化的存在。小马和新治所做的这些都是对教育者,对校园管理制度和管理者公开的挑战。在教育理论方面颇有建树的伊凡·伊利奇指出,学校教育承担了四项基本任务:提供监护、分配人们在职业中的角色、学习主导价值观、以及习得为社会所赞许的职业与技能。[4]伊利奇所提出的关于学校所承载的这四个方面的社会功能与促进青少年预期社会化息息相关。小马和新治对学校教育的抵触和“反校园文化”的范式,决定了学校教育所承载的四项基本任务无法在他们身上得以实施。
在对同学产生了众多负面影响,又对老师发起公开的挑战以后,小马和新治已经被勒令不要待在教室里。学校对于他们而言,首先已经失去了监护功能,失去监护功能以后的其它三项功能也就不复存在了。学校教育所要传达的主导价值观是青少年预期社会化中一项极为重要的内容,青少年生理和心理都处在不完全成熟的阶段,没有学校教育主导价值观的引导,青少年很容易误入歧途。很多教育学家认为,在学校课堂里所学的最重要的不是事实性的知识,而是社会知识。道德是社会化发展的重要内容,青春期少年需要形成恰当的价值观,也可以说建立一定的自我道德约束构架才能更好的向未来角色转变。由于没有恰当的主导价值观的影响,由于必要的主导价值观的缺失,小马和新治才会经历更多的曲折才达到了预期社会化的完成。
影片中还讲述到高考,班上有一人考上了国立大学,而其他很多人也都找到了工作。小马和新治一个成为无业游民,另一个成为送米工,由于两人在学校并没有获得任何能够为社会所赞许和认同的技能,两人逐渐沦为日本下流社会的人群。对待校园教育不同的态度衍生出不同的职业角色分配,进而决定了其所处的社会阶层。
二、暴力影像中的同辈群体
暴力元素在电影美学中日渐发展成熟,暴力影像元素在北野武的电影中非常常见,在其大部分影视作品中都穿插有大量的暴力影像元素。[5]《坏孩子的天空》中叙事空间由校园转向拳击馆,北野武暴力影像元素的运用拉开序幕。拳击馆里的叙事风格从校园的轻松欢快瞬间变得异常隐忍冷静,拳击馆中拍摄的画面赋予充分的力量感,使得整个画面充满了张力,暴力冲突也成为这一部分影片情节发展的根本推动力。小马学习拳击的原因是一个曾经被小马欺负过的同学叫来拳击手小林找小马报仇,小马被拳击手的一记重拳击倒在地。总在学校威风凛凛的小马遭遇暴力,遭遇人生的第一次屈辱后有了他的第一个人生转折点——学习拳击。尔后小马与拳击手小林再次在拳击馆相遇,小马为了复仇与小林再次展开冲突。这一段暴力影像中,小马并未遵守拳击的规则,而是用最原始最野蛮最直接的力量向对手发起攻击。这一段画面充满张力,将青春期小马的易怒、冲动完全刻画于银幕上。在感受北野武设置于影片中的暴力影像的同时,作为坏孩子青春成长过程中不可或缺的暴力元素还引发了一些同辈群体关于预期社会化的思考。
青少年在预期社会化的过程中会接触到很多同辈群体,并且对同辈群体产生影响和反影响。社会学上将相互之间有大致相当的社会地位、年龄相仿的人群定义为互为同辈群体的人。[6]纵观小马和新治完整的预期社会化过程,对他们预期社会化进程有所推动的关键性决定都是当他们受到同辈群体的影响后产生的。银幕上的小马和新治总是形影不离,无论做什么新治总是默默跟随着小马。新治是一个有着独特气质且长相俊美的少年,他很少说话,总是沉默的跟随着小马。小马的性格与新治则完全不同,他拥有作为一个群体中的决策者应该具备的所有性格特征,外向、果断、有主见。性格迥异的两个少年在各自预期社会化的过程中互为同辈相互影响。即使看似完全被动、处于被领导地位的新治,他作为小马的同辈也无时无刻不在对小马产生影响。小马产生第一次人生转折所受到的同辈群体影响是那个曾经被他勒索过的同学。而新治作为小马的跟随者也开始学习拳击,新治受到的却是作为同辈群体小马的影响。他们两人此后的每一次转折都可以找到相应的同辈群体产生的作用力,小马离开拳击队是因为看到伙伴新治在学习拳击上比自己更有天赋,新治本是一名有天赋的拳击手,在结识拳击手朋友小林,并受到他抽烟喝酒各种不加节制的生活模式的影响后,新治最终沦为拳击场上的失败者。小马和新治预期社会化中经历了几个阶段。小马从叛逆学生到学习拳击,从离开拳击队到参加黑帮活动,最后被逐出黑帮沦为无业游民。新治从叛逆学生到学习拳击,从学习拳击到成为一名拳击队员,又从有天赋的拳击队员变成拳击场上的失败者,最后离开拳击队成为送米工。从一次次角色的转换中就体现出小马和新治的预期社会化在逐渐深入和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