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韩愈咏郴的几首诗（四）

和张十一忆昨行

　

　忆昨夹钟之吕初吹灰，上公礼罢元侯回。

　　车载牲牢瓮舁酒，并召宾客延邹枚。

　　腰金首翠光照耀，丝竹迥发清以哀。

　　青天白日花草丽，玉斝屡举倾金罍。

　　张君名声座所属，起舞先醉长松摧。

　　宿酲未解旧痁作，深室静卧闻风雷。

　　自期殒命在春序，屈指数日怜婴孩。

　　危辞苦语感我耳，泪落不掩何漼漼。

　　念昔从君渡湘水，大帆夜划穷高桅。

　　阳山鸟路出临武，驿马拒地驱频隤。

　　践蛇茹蛊不择死，忽有飞诏从天来，

　　伾文未揃崖州炽，虽得宽宥恒愁猜。

　　近者三奸悉破碎，羽窟无底幽黄能。

　　眼中了了见乡国，知有归日眉方开。

　　今君纵署天涯吏，投檄北去何难哉？

　　无妄之忧勿药喜，一善自足禳千灾。

　　头轻目朗肌骨健，古剑新劚 磨尘埃。

　　殃销祸散百福并，从此直至耇与鲐。

　　嵩山东头伊洛岸，胜事不假须穿栽。

　　君当先行我待满，沮溺可继穷年推。

 这首诗作于元和元年，初到江陵。题为《和张十一忆昨行》，一作《忆昨行一首和张十一》。这是一首和诗，但迄未发现张署原作。

  忆昨夹钟之吕初吹灰……泪落不掩何漼漼

  

  第一、二一句先交代时间和宴会主人、宴会的原因。

  夹钟：又名“圜钟”，和“吕”都为古乐的十二律之一，属阴律。吹灰：古代候气之法，用葭莩灰填满律管，气至则灰飞而管通。《礼.月令》：“仲春之月，其音角，律中夹钟”，这指明宴乐时间是农历的二月。

  上公：即社神。指明是春社这天。

  元侯：古指诸侯之长，这里借指节度使一类镇守一方的官长，当时裴均为荆帅。第二句是说裴均祭了春社社神后的“宴社”酒会。

  第三句至第十句，用筵席的丰盛，客人的身分和穿着打扮，以及悦耳的丝竹，悦目的舞蹈、花草，极力渲染宴会的豪华富丽及欢乐气氛。牲牢：包括牛、羊、猪。

  舁：读yu，抬。

 邹枚：即邹阳、枚乘。邹阳，汉时人，以文辩知名，为梁孝王上客。枚乘，汉时人，曾为梁孝王文学侍从，后为景帝弘农尉，有赋九篇传世。晋谢惠连《雪赋》有“召邹生，延枚叟”句。

  斝：读jia，古代铜制盛酒器。

  罍：读lei，古代用以盛酒或水。

  属，谓众所属目。　

  起舞：古人饮酒，皆以舞相属献寿，尊者亦往往歌舞。

  长松：见《世说》：“山公曰：嵇叔夜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俄如玉山之将崩。”

 然而，人生往往是乐极生悲，第十一至十六句，写酒还没醒，旧病复发，不到几天，便羸弱不堪，也许过不了这个春天的忧虑，引起了的一番感慨和涕泪，并从而联想起了当年被贬谪的苦况。以上十六句是全诗的上段。

  痁：疟疾。

  酲：酒病。一本作“醒”，非。　　　　

  婴：应读第四声，作身病体弱解。有人认为婴该是张署新近得一儿子，自己病成这样，担心这儿子的抚养。也可解得通，

  凗凗：涕泪一齐下的样子。

  念昔从君渡湘水……投檄北去何难哉

这一段是叙述谪官就道，历尽艰难的苦况。这是承接上段乐极所生之悲。然后，笔锋一转，“知有归日”，苦尽甘来，悲后复乐的心情。

  划：这里作破裂解。夜渡湘水，顺风扬帆，帆忽破裂，高桅虽在，驾驶技穷。惊怖之状可想而知。　　

  拒地：与踞地通，即马因疲倦而蹲在地上。

  隤：降下。一说是马病。两解在这都通。　　　　　　

  飞诏：即赦宥的诏书。

  伾文：即王伾、王叔文。永贞元年八月，叔文贬渝州司户，明年诛之。伾贬开州司马，死其所。

  揃：同剪，剪灭。

  崖州炽：韦执谊贬崖州司马，因韦是宰相杜黄裳之婿，最后才贬，所以说是气焰未衰。

  愁猜：不放心，心存疑惧。　　

三奸：即王伾、王叔文、韦执谊。”

  黄能：能，在这里读nai，第四声。传说中的一种熊属动物。《国语》载：“尧殛鲧于羽山，其神化为黄能”。　　

了了：看得很分明。

无妄之忧勿药喜……沮溺可继穷年推

  这是末段。首联回应中段迁谪了结中段的悲。三奸俱碎，后人莫不为之扬眉吐气。以下祝福他早日病愈，最好是隐居耕读。这与张署的《赠韩退之》“扁舟西下共归田”同为一辙。

首联二句：《易》：‘无妄之疾，勿药有喜。’《礼记》：‘得一善则拳拳服膺。’

斸：这里应取“琢”义。

耇与鲐：比喻上寿。

  满：即任期满。

沮溺：即长沮、桀溺，春秋时的隐士，后人常用来喻作隐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