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私]渴望变成女人:一个男孩的心灵畸变
2002年7月18日,有人向延吉警方报案,称延吉市某练歌厅有一个叫李贞爱的三陪女可能是“三非”人员,且有诈骗嫌疑。延吉警方很快将此人抓获。经审查,令人大吃一惊的是,这个三陪女竟是男儿身,20岁,真名叫崔永男,做“女人”期间以与三轮车夫金仁范处对象为名,骗其金钱5000余元。堂堂男儿为何要变成女人?记者在延吉市看守所见到了长相、气质、说话颇像女人的崔永男。提起做女人的原委,他伤心地哭了。
无爱的家庭夺走了他男儿的自信和自尊
1982年,崔永男出生在延吉市依兰镇一个农村家庭。作为家中独生子,崔永男本该享受富足的物质生活和父母的精心呵护。但他没有,从出生时起,他就在贫困和饥饿中长大,没穿过一件漂亮的衣裳,没和父母照过一张相片。最让他伤心的是,父母的感情一直不好,他的耳畔经常是父母无端的吵骂声、父亲的恐吓声和母亲无奈的哭泣声。一开始,他哭着喊着站在他们中间,企图使他们停止“战争”。可是父母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反而吵得更凶了。后来,他只好无望地躲在角落哭泣。
在崔永男眼里,父亲是个不可理喻的“魔鬼”。他认为儿子是他们夫妻感情不和的根源。从崔永男懂事起,父亲就用怀疑的眼光审视他,说他不是自己的儿子,并经常赶他离开这个家。每当这时,只有柔弱善良的母亲给他一丝安慰。可是母亲不在时,父亲便会兽性大发,拳头巴掌劈头盖脸地向可怜的小永男打来。父亲是个酒鬼,对这个家毫无责任感,整天喝得酩酊大醉。有一次,父亲醉醺醺地回到家,发现家里的老黄狗死了,竟认为是崔永男弄死的,不分青红皂白地朝他打来。直到现在,崔永男的额头上还留着当时被打的疤痕。这道疤痕让崔永男的幼小心灵不时隐隐作痛。那一夜,7岁的小永男似乎明白了自己在这个家中的地位还不如一条狗,他蜷在冰凉的被窝里哭了一夜。在这个充满暴力和谩骂的家庭里,小永男战战兢兢地过着每一天,他不敢大声说话,胆子也越来越小了。
从这一年起,崔永男的性格发生了变化,他更不爱说话、不爱笑了。他特别讨厌这个家,每天放学想到要回家心里就直犯憷,他恨那个禽兽不如的父亲,甚至恨男人。这时,只有村里的小伙伴们能勾起他对幸福的向往。但是那些男孩子根本不理他,经常欺负他甚至打他、侮辱他,说他“女里女气”。开始他很不高兴,时间一长,他反倒听惯了,慢慢模糊了自己的性别,认为自己真的是女孩,于是便主动与女孩接触。他觉得和女孩在一起有安全感,甚至天真地认为如果自己是个女孩,父亲也许不会对他那样暴戾。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不知不觉中他的言谈举止越来越倾向于女性化。
不久,崔永男的父母看出了他的变化,母亲多次劝他,父亲骂他是个“怪胎”。在这种性格的变异中,他小学没念完就辍学了。16岁那年,父母离了婚。父亲拎着酒瓶扬长而去,母亲也改嫁他人了,他成了无家可归的弃儿。
圣洁的婚礼使他涌起了做女人的向往
流浪的生活让崔永男吃尽了苦头。他饥一顿饱一顿,还经常被人欺负,他感到恐慌和茫然。他经常向往着能有自己的家,有人关怀有人疼爱。他还经常设想两种性别的情形:如果是男人,就得承担生活的种种责任和重担,而自己没有生活能力养家糊口,长得又柔弱无力,哪个女孩会喜欢他呢?做女人就不同了,他将自己幻想成16岁的女孩,有男人追他,给他美好的爱情和关怀,给他吃的穿的,还有温暖的地方住,有人保护。
可是现实生活对他来说毕竟太残酷了,饥饿和寒冷使得他伤心欲绝。1998年12月末,他到了延吉市的大舅家。舅舅一家人待他很好,这么多年,他好像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他很懂事,帮舅妈刷碗、扫地、洗衣服、收拾屋子。因表姐夫出差外地,表姐就住在舅舅家。崔永男一有空就帮她干点儿零活,还陪她散步,很讨表姐的喜欢。表姐将自己穿过的衣服送给他,他毫不介意地穿着。有时表姐织毛衣,他也凑到跟前,表姐就一针一线地教他。他很快也学会了织毛衣。看到崔永男赋有女性的特点,舅舅经常感慨地说:“唉,你要是个女孩就好了,找个人嫁了,舅舅就不用操心了。”这句话深深地刺伤了他的心。他何尝不想做女人呢?而且他觉得自己做女人的天赋不比表姐差。表姐初中文化,没有工作,长相也一般,但是她却找了一个非常善解人意的丈夫。他想,除了性别外,其实表姐跟自己没有什么差别。如果自己是女人,找个男人生个孩子,所有的幸福也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在舅舅家住了一年,崔永男18岁了,延边某教会收容了他。在那里他过了一段学习自食其力、吃穿不愁的生活,教会的人教他学会了弹钢琴。也正是这两年间,他想做女人的念头达到了疯狂的地步。
同在教会弹钢琴的还有四个跟他年龄相仿的青少年,其中有两个女孩,他叫她们“姐姐”。由于他性格温和,人又勤快,像女孩子,她们感到安全,所以两个女孩子都喜欢和他在一起,时间久了,便把他当成了“妹妹”。那两个女孩家庭条件比较好,她们经常在学习和生活上帮助他,和他不生分,有什么心里话也跟他说,除了晚上睡觉外,他们三人形影不离。附近的商店是他们经常光顾的地方,那两个女孩经常买些化妆品和漂亮的衣服回来。试穿后给他看,有时也让他试穿几下,他感到这些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是那么美,仿佛自己也变成了女孩子。
将近两年的学习,他们的钢琴都过了6级。为了让他们自食其力,2000年2月,教会负责人将他们介绍到附近某夜总会去弹钢琴,每月固定收入500元。三人中崔永男的钢琴弹得最好。或许与他的经历有关,他弹的钢琴曲总是流露出一股缠绵、哀怨的情绪,每天晚上来听他弹钢琴的人是最多的。其中有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男孩被他的琴曲感染了,几乎每天都来。这个男孩叫杨子,是某分公司的部门经理,他1.80米的个头,长得很酷,极富阳刚之气,很讨女孩子喜欢。在他的心中,这个弹琴的人一定是个文静、清秀、很有修养、长发飘飘的女孩子。可是2000年7月20日,待他有机会见到“这个女孩子”的时候,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心中的少女竟是个男孩。他所有的“梦想”顷刻间化为乌有,失望极了。这一次见面,崔永男比杨子更失望,而且让他平添了莫名的思念和烦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发觉自己爱上了杨子。杨子深邃的眼神、魁梧的身材让他涌起莫名的冲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杨子不来听琴了,崔永男像害了相思病一样,总也忘不了他。
可是,忽然有一天傍晚,崔永男去商店回来的路上发现杨子竟然和他两个姐姐中的玲姐在附近的马路上散步。他看了好几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猛地,他心跳加快,一股醋意袭上心头。几天后,玲姐带着杨子来到他们住的地方,正式宣布他们已经确定了关系,还特意提到崔永男,表示非常感谢他,若不是他弹得一手好钢琴,也许不会成就这段缘分。崔永男强颜欢笑,对他们表示了祝福,心里却苦笑着,恨着,恼着,酸溜溜的不是滋味。晚上,他一个人偷偷地躲在树林里,像失恋的女孩一样伤心地哭了一场。玲姐幸福他当然高兴,可是如果自己是个女人,这份幸福美满的婚姻就不会跑到别人那里。2001年的春天,他的一曲《爱情的故事》将玲姐送进了幸福的婚姻殿堂。三个月后,他的另一个姐姐娟姐也嫁了人。崔永男的生活变得孤单寂寞,虽然两个姐姐也经常给他打电话,但是青春期的寂寞和淡淡的哀愁无以排遣,尤其是他内心想做女人的想法无人能释解。
没多久,教堂牧师女儿圣洁的婚礼将他心里的矛盾彻底粉碎,使他做女人的决心变得坚定起来。这次与众不同的婚礼是在教堂举行的。参加的人并不多,偌大的教堂显得空荡而寂静,将他的琴声烘托得格外动情。他自己也仿佛被琴声感染,当新郎携着穿一身洁白婚纱的新娘款款走来的时候,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漂亮的新娘。这时,他仿佛出现了幻觉,将自己幻想成新娘了。随着婚礼仪式的进行,当牧师问新郎:“在以后的日子里,无论贫困、疾病还是富有,你愿意和她过一辈子吗?”他觉得那个享受幸福恩赐的新娘就是他自己,接下来的那些喝交杯酒、亲吻等镜头他也看得如醉如痴。多少年来,他太想做女人了。而且幻想自己将来也要像这个幸福的新娘一样,做幸福的女主人。这样想着,他既激动又兴奋,琴弹得像诗一样动听,在场的所有人都陶醉在这琴声里。
婚礼结束后,崔永男的心久久难以平静,婚礼上每一个动人的场面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虽然在上帝面前男女平等,但是他认为做女人获得的幸福要比男人容易得多。他想起自己身边的姐妹,想起幸福的表姐,想起牧师的女儿,觉得只要自己拿出做女人的勇气,幸福就会向他走来。他决定去找做女人的机会。
以女人身份骗来了短暂的“爱情”
崔永男怀着做女人的梦想一直在寻找机会。这期间有人给他介绍过女朋友,可是他丝毫没有兴趣,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他已经将自己完全当成了女人。他要以女人的身份寻找幸福,上帝果真给他创造了机会。2001年12月的一天,他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征婚启事:“金仁范,男,30岁,农民,现以蹬三轮车为生,欲寻一位贤惠善良的女孩为伴,身份地位不限。”看完后他动了心,偷偷将启事剪下来,把上面的联系电话详细地记录下来。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征婚内容他已经倒背如流。“先去试试看,只是见一面,也许能成功。”他不断给自己鼓劲,但是心里却七上八下犹豫不决。当他拿定主意时,天也快亮了。第二天一早,他这样告诉自己:“这么长时间不就是渴望这一刻的到来吗?应该抓住这个机会,看看自己做女人的天赋究竟有多大。”就这样他战战兢兢地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憨厚的男中音。待他将自己的想法说明后,那男人非常高兴,当即答应第二天见面。放下电话,崔永男开心地笑了。当天,他将两个姐姐留给他的衣服和皮包找出来,又上街买来胸罩、高跟鞋、口红等女人的生活用品,几乎用了一下午时间,将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第二天他赶去赴约。
他是这样介绍自己的:李贞爱,22岁,某广播电台播音员,老家在敦化,母亲在日本,父亲在长春,他是家中的独生女。这样优越的条件再加上年轻,金仁范高兴得不得了,当天,他请崔永男吃了晚饭,分手时还对“她”依依不舍,并且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爱情”,崔永男不知所措。可是一想到金的善良和对他说的那些关切的话,崔永男就不由自主地再去赴约。金仁范真心真意爱上了他,每次见面除了请他吃饭,还给他买些女孩常用的小饰物和生活用品,有时还给他一些零花钱用。他们处了半年以后,金还给他租了房子。崔永男明白金仁范的心思,每次对方有亲近的要求时,崔永男都闪开身,说不到结婚时他不想做任何越轨的事情。金仁范信以为真,还暗自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位纯情的少女,便更加爱他了,并与他商量结婚事宜。崔永男谎称要和父母商量,搪塞过去,可是他每一天都忐忑不安,在负罪和愧疚中度过,生怕哪一天有人揭发他。另外,随着金仁范对他感情投入的逐渐加深,那副痴情的样子,使他的心像刀割一样。这时他想到过将事情真相说穿,可是他不忍心离开这个给他幸福和温暖的爱的男人,这是他多年的企盼。他也想到过做变性手术,虽说这是长久之计,可是他如何开口,谁又能给他钱做呢?
在进退两难中他徘徊不前,依旧带着幸福、愧疚等复杂情绪与痴情的金仁范来往。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2002年6月初,金仁范带崔永男去姐姐家吃饭,姐姐的同学在教会工作过,一眼就认出了崔永男,说他不是女人。当时,金家全家炸了窝,指着鼻子骂他,吓得崔永男浑身颤抖,撒腿就跑。后来金仁范和他达成赔偿协议:将二人处对象期间金给他的钱和买给他的所有东西折成人民币5000元,在两个月内还清。崔永男说他没有能力这么快还清,金仁范便给他出主意说,你既然能男扮女装骗来爱情,你也可以去做“小姐”,那样挣钱还容易。
在金仁范不断逼债的情况下,崔永男走投无路,只好来到练歌厅当“小姐”。他计划在歌厅好好干,多挣些钱,还了金仁范的债以后,攒够钱就偷偷地去外地做变性手术,过女人的生活。警方审讯他时,他说他最大的遗憾是自己还没来得及做变性手术,就被警方抓获了。
专家点评
一个婴儿呱呱落地,人们所关注的第一件事往往是孩子的性别。人们根据婴儿外生殖器形状的不同,来分辨其是男还是女。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这个新生命就被赋予了“男性”或“女性”的身份。
但以上讲的这些都是大人们的事情。此时,那个小生命还懵然不知“男”“女”是何意义。随着婴儿一天天地长大,在大人们的教导下,他们不断地学习着区分性别,不断地去认同与自己性别相同的人。经过这样的养育过程,到了一岁半至两岁之间,孩子就已能认识到自己是“男孩”还是“女孩”了。而到了两岁半到三岁之间,他们对自己的性别身份即已确定。只有在确认了自己的性别之后,男孩或女孩才能按照其所在社会文化环境所约定俗成的规范,或作为“男性”或作为“女性”去处世为人。再经过漫长的学习与磨炼,才能逐渐变成一个真正合乎社会标准的“男人”或“女人”。
由此可知,一个人的性身份在很大程度上是后天学习得来的,是与同性认同的结果。本文中崔永男的悲剧首先源于无爱的家庭。父母无休止的争吵,使他幼小的心灵承受了不能承受之重。尤其是他父亲的残暴,使他产生了恨男人的想法,甚至天真地认为如果自己是个女孩子,父亲就不会对他那样凶狠。在这种心理背景的支配下,加上与女孩子过多的接触,缺乏与同性认同的机会,从而不断地加深加重他“做女人”的欲望,误以为只要能拿出“做女人”的勇气,幸福就会降临到他身上,进而做出了以“女人”身份骗取“爱情”的荒唐事。更可悲的是,在骗人之后,又在别人的胁迫下继续行骗,以致被警方抓获。
崔永男的心理是有障碍的。他对自己生理解剖上的性别认同发生了障碍,医学上称之谓“性身份障碍”。也就是说,这种人生理上的性身份是一种,而心理上的性身份却是另一种。换句话说,这种人只是空长了一个男人的躯壳,而在内心里已彻底变成了一个女人了。因而,他们往往会要求做改变性别的手术,从解剖结构上变成符合他们心理上的性别。
对于这种性心理障碍,首先要进行心理上的矫治。只有在经过系统的心理矫治而未能成功后,才能考虑做转变性别的手术。当然,医学矫治归医学矫治,如果他们触犯了法律,还是要承当责任,受到惩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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