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节痛的背后
之后病者未再复诊，我也忘了这回事。5月中旬，消化科一位医生告诉我，说王先生因消瘦、上腹不适、关节肿痛到他那里看过，他问我会不会是药物引起的胃肠道副作用。我说有可能，不过我开的两种药是同类药中对胃刺激较小的。消化科主任说他建议胃镜检查，但病人不愿做。沈检验师因其丈夫消瘦、乏力，曾多次检测肝功能和甲胎蛋白(一种肝癌的指标)，均属正常。
到了5月底，王先生症状似有加剧，消化科主任遂开了B超单子，做上腹部检查。不做不知道，做了吓一跳，肝内竟发现有转移性癌灶。原发癌肿在哪里呢?上腹持续不适，自然先想到胃，于是坚决请王先生做胃镜检查，到了这个时候，王先生也不再顾虑了。急诊胃镜结果显示胃癌已至晚期。外科会诊后认为手术已无意义，只能介入化疗或许能延长生命。
我了解事情经过后，吃惊得半晌回不过神来。显然，多时的关节肿痛有可能是癌肿引起的。我在诊病过程中始终未想到这个问题，只是针对关节肿痛作了处理，而未进行肝、胃方面的检查，延误了病情，令人好不懊丧。
癌肿引起的关节炎症状虽然不很多见，但确确实实是存在的。像王先生这种症状，医学上称为癌性多关节炎，它不同于癌细胞直接浸润所致的转移性关节炎，而是癌旁综合征中的一种现象。该病症十分类似类风湿关节炎，关节炎和恶性肿瘤两者发病的间隔时间多在10个月之内，关节炎一般在肿瘤后发生，常呈非对称性关节损害。关节炎症状的复发和加剧常提示恶性肿瘤复发，反之，癌症治疗有效时，关节炎症状缓解。
这些，在理论上我早已了解到，还专门写过一篇综述文章呢，但在临床实践中却疏忽了，而这种疏忽是可致人死命的。每当我回想起这件事，我的内心充满着懊丧和内疚。就王先生诊病前后所发生的事情而言，至少有三点教训：第一，作为医者应有整体观念，不能只看到局部的现象。类风湿关节炎自然可引起指、腕等关节肿痛，但还有其他的全身性疾病也可是关节炎的病因。一个顽固难愈，并且有消瘦、乏力的关节痛病人，必须进行详尽的检查，要找病因。第二，作为患者绝不要惧怕而拒绝进行有关检查，王先生如果早些做胃镜检查，结果会好得多。第三，作为有医学常识或者从事医务工作的病人家属，千万不要忽视自己家人的诉述，一些严重疾患的蛛丝马迹在日常生活中最易显现，如王先生实际上除了关节痛以外，乏力、消瘦、上腹部不适、食欲差的现象已经存在相当长一段时间了，而沈检验师可能未曾留意。
王先生现在的情况怎样了呢?他在介入化疗之后，不仅胃、肝区的不适大有好转，而且持续肿痛的关节炎也完全消退，现正在积极治疗之中，但愿他能战胜疾病，康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