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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东“国大”竞选与南京闹“国大”
李 成 黄义礼
１９４６年１１月，国民党政府玩弄假民主真独裁的把戏，提 出 实行“宪政”，要“还政于民”，在全国开展“国民选举”。 桂东县遵照规定成立了选举机构，开展民选活动。在基层以保为单位，先办理选民登记，接着发放选民证，然后铺开选举工作。有选民证者参加保民大会，选出乡民代表２名。乡民代表会由乡民代表选出主席，秘书则由乡公所民政主任兼职。会上选出代表１人作为县参议员，候补代表１人，作为县候补参议员，出席县参议会。 １９４７年元月召开桂东县参议会，选出县参议长郭炳尧、副议长黄仁湘，省参议员李复聃，候补省参议员刘彬。３月，国民党中央政府公布国大代表和立法、监察委员选举法，并规定了各省名额。当时湖南有７９个县市，每县应选１名国大代表。立法委员则数县共选１名，全省只选３３名。 按《选举法》规定：国大代表的产生，应经各级政府监督，由选民通过差额选出来。桂东，为这一名国大代表顿时展开了激烈竞争。桂东籍在外人员中有：原中央民众训练部秘书、中央宣传部处长、湖南省党部委员、前遴选制宪国民代表大会代表李汶，曾任军政部政治主任、浙皖苏边区特别党部少将书记长黄先明，曾任汝城县府科长、秘书、九战区少将专员、科长、秘书、时任临武县长王有诗，曾任新赣南安远县长、江西省民政厅视察员、浙江省府专员王友智，曾任内政部科长、广西武宣和雒容县长陈续先（即陈绍东）等，都在到处活动竞选。在县内：参议长郭炳尧、县党部书记长邓振源、原县党部书记长黄陵、青年党钟甲森、以及知名人士李鸣非等，也纷纷投入竞选。突然间，还冒出一个中国民主社会党桂东筹备处，筹备委员郭威廉（又名郭建中）也来竞选。这时，桂东教育界人士纷纷敦促刘彬出来竞选。一个山区小县，为了一名国大代表，竟涌出了２０多个代表候选人。 这些候选人，为了自己能选上代表，绝大多数人特派专人到长沙印制附有近照的推荐书，将其学历、经历、业绩和为人处事广为介绍，在全县各地散发和张贴；有的由较有声望的人以个人或联名将候选人的情况写成书面材料告全县父老；有的利用亲戚、朋友、家族力量，或其它种种关系大力拉票；还有的挖空心思到省里，直至中央找靠山，讨批文，寻找能够当选的途径；有的人用钱去活动买选票。在这场热闹纷繁的竞选中，国民党黄陵名声太臭，除在宜城周围能拉点票外，全县的乡村根本没有多少会买他的账；青年党钟甲森，党的组织还无基础，只在四都能得到部份选票，外地确属一片空虚；李鸣非在桂东毫无群众基础，只在原籍桥头有宗族亲友，但力量不大；刘彬，得到原旅衡（省）同乡会的大力支持，全县教育界都表示拥护，特别是当年在沙田创办“群众书店”，对全县青年影响极大，共产党地下武装北上先遣队的领导人郭名善等，还联名１１１人向全县父老发出了支持刘彬竞选的推荐书，更起到了为其扬帆推舟的作用；郭炳尧，身为县参议长，确有较为雄厚的力量，而郭姓又是桂东的一大姓，确属竞选中的强手。后来在贝溪的选举中，郭姓家族搞了个折中投票，结果郭炳尧与刘彬在贝溪平分春色，两全其美。 国民党中央规定，１９４７年８月２１、２２、２３三天，为全国各选区统一投票选举日。就在这选举期至的前二天，桂东县接湖南省电报通知：“桂东地区不属民选范围。决定民社党郭威廉为桂东县额国大代表。”给兴致勃勃的竞选候选人头上泼了一盆冷水，也使桂东选举事务所的人们左右为难。研究后，只好遵照原先布置的选举程序照常进行。投票选举期间，县里还派员下乡主持投票。如胡亚杰、李暮陶二人就去了东平乡，在沙田圩、龙头村、文溪村分设三个投票点，让选民投票。而竞选候选人，大多数在投票点备设中餐，只要投了他一票，就可吃顿午饭。有的也用其它搞法争票，都花费了一笔可观的开支。有的候选人本人的用费不够，还移用祖下祭租来拉选票。 ２３日投票结束时，郭威廉亲自来到沙田圩观看竞选风色，知道自己的选票不多，就约刘彬去县城看开票结果。我（李成）陪刘彬与威廉相约同行。途中，郭得意地对刘说：“这次选举，如上面决定的有效，国大代表就是我的。如以选区民选票数生效，就是你的。桂东只有一个代表名额，别人没有份。”刘彬在２３日就听有人说，郭威廉在沙田看到自己票少，曾一拍胸脯说：“我是经总统圈定的代表，只要我自己投自己一票就可当选。”此时听他又说此话，只好一笑作为回答。 １１月２９、３０两日，在县城中山堂计票结束。１２月２日，桂东选举事务所以《本县国代暨各种选举揭晓，区域部份刘彬票列前矛》为题， 出榜公告了开票结果：其中：刘彬１２７１８票、郭炳尧１０４１７票、钟甲森５６１８票、郭威廉３１２６票、邓展谟１３５５票……共投了３７人的票，除上列５人外，其余３２人得票均在１０００票以下，不少人得票仅２票或１票。而《公告》并没有说明是谁当选。１２月４日，《桂东民报》也以同样标题公布了选举结果，也一样没有告诉人们是那个当选。 １９４８年春，各地代表会合于南京。３月２９日５月１日，国民党正式召开“行宪国大”。郭威廉先到了南京，拜访了李宗仁的夫人郭德洁女士，以郭氏宗族关系请予支持，并表示愿为李宗仁竞选副总统拉票。很顺利就办妥了代表报到手续。然后，办了三桌酒席，宴请桂东在南京的同乡，不少同乡未予赴宴。刘彬也赶赴南京，大会堂报到处拒绝他报到。他在南京曲园酒家包了三桌酒席，宴请桂东在南京的老乡，被邀的大多数人都去了，邓飞黄、邓建黄、邓展谟、邓家祺、李竞辉、李南圭、唐艺标、黄义礼、扶屏等先到，表示极力支持民选代表刘彬。刘彬提出，他将发表向大会提出的抗议，公开反对国民大会真分赃、假民主独裁统治。 宴后，刘彬抓紧外出活动，发现与他一样命运的大有人在。便会同全国各地被迫退让的签署代表２００余人，在国民大会堂（今南京人民大会堂）附近的钟南中学，成立了“民选代表办事处”，决心同当局斗到底。天津市总务商会常务理事赵遂初，以三青团员身份，通过各种关系，用填假票等方法，得票５万张而当选。因国民党采用指派圈定手段，把代表名额让给仅得１６张选票的民社党人杨凌云。赵一气之下，花３８０万法币买口棺材，决定以“护宪”为由，仿古人“舆榇决战”做法， 抬到钟南中学，并站在棺材上面，让美联社记者照相，（此照后来登在美国《生活》杂志封面上），示意将孤注一掷。连蒋介石亲自找他谈，他也坚决不愿让出代表席位。棺材虽被“国大”秘书长洪兰友派武警抢走，而蒋采用收买手段分化代表，由职业妇女选举事务所发给了赵遂初当选证书。此事既使大家大哗，也鼓舞了大家斗志。 ３月２８日（国大开幕的前一天）下午，民选代表办事处，派出颜洋磁、杨翘新、刘彬等２６人，进入大会堂进行绝食。其他人员则组织进行请愿，还有１８０人就以冲锋的方式，占据大会主席台，还以１０人为一组，分别占领陈立夫等人的公馆。冲入大会堂的人，把桌椅拉到会堂中心，开铺设位，坐的坐，睡的睡，对任何人都不理睬，连洪兰友、陈立夫、李宗仁前来劝解也无济于事。深夜十二点，开来几辆蒙了车窗的交通车停在会场门口，一批宪兵闯进大会堂将绝食代表团团围住，由一个带队的宪兵举手敬礼，报告说：“为了各位先生的身体健康，奉命敬请诸位去招待所休息。”大家深知这是明显的阴谋，一致严词拒绝。宪兵们便动手拉的拉扯的扯，刘彬的表链都被拉断，拖上了汽车，立即驱驶到了离城二十多里远的中华门外国大代表招待所，五步一岗，戒备森严地软禁了起来，与外界完全隔绝。２９日，大会开幕。绝食代表失踪，成了当天全国各报刊的重要新闻，南京满城风雨，全国也为之哗然，街头巷尾更是议论纷纷。这些代表们的亲戚朋友、同乡旧交焦急万分，还有人在绝望中向司法部门控告，徒劳无益，毫无结果。当时，我县在南京的老乡都对刘彬的失踪十分关切，分途打听了三天仍杳无音信。第四天，美国一家报纸首先披露中国绝食代表在中华门外国大代表招持所休息的消息。国内报刊如获至室，立即转戴。国民党当局也慌忙撤除招待所的岗哨。 扶屏一见报导，欣喜若狂地说：“郁芬（刘彬又名郁芬）不怕了！不怕了！”，约我（黄义礼）与邓展谟、唐艺标、郭伟等同乡一起，急切驱车前往探望。只见刘彬躺在床上不声不息。 扶屏趋前喊了一声：“郁芬！”，他稍微睁了一下眼，也没答话。 邓展谟就向在旁的医生说：“ 刘先生的身体不怕吧？”，医生肯定地回答：“不怕！不用操心！”，这使大家松了一口气。临走时，扶屏凑近刘彬耳边叮属：“郁芬，千万要保重！”刘只摇了一下手，仍未哼声。 这些绝食代表，被弄到中华门外招待所后，仍然不食不喝，继续坚持绝食斗争。国民党当局只得派出专门医生，守候在他们身旁，不时注射葡萄糖液，以维持生命。国民党的高级官员及社会名流都带着罐头、水果和高级营养品前往探望。在刘彬的床头底下就撒满了蒋介石、李宗仁、孙科、白崇禧、谷正纲、陈果夫、洪兰友等人的名片一百余张。桂东同乡邓飞黄、王友智为帮李宗仁当选副总统拉票，经王友智多次找刘彬交涉，说李宗仁正在为承认他们的代表资格出力，要他们有了资格参选时，票选李宗仁为副总统。刘彬当场答应，并说服了其他绝食代表都投李宗仁的票。李宗仁去看望绝食代表时，还与刘彬照了几张相。 经赣南安远县的老同事周易介绍，上海《益业报》记者肖岚也陪周易、扶屏一起去招待所采访刘彬。肖岚认为，民心思变已经成为一股不可抗拒的潮流，讥诮他们这样去苦争“国大代表”当，是“苍蝇逐臭”。刘彬历数蒋介石发动内战、祸国殃民的罪行后，愤怒地说：“蒋介石倒行逆施，已是自掘坟墓，现在到了‘国人皆曰可杀’地步，其失败倒台实属指日可待。可他还在‘行宪’，召开‘国大’，以掩饰其假民主真独裁的丑恶面目。我们非若此，不足以扬其臭！”顿时语惊四座。 其时周易在香港中共华南局工作。几个知己在一起，坦率地谈到了前途。扶屏提出，桂东经过多次革命洗礼，群众基础好。刘彬在本地的威望高，号召力大，可以回乡发动武装起义。其他几人也认为，时局变化飞快，必须审时度势，把握时机，也劝刘彬回乡开展武装斗争。刘彬说：“这事必须慎重。没有与共产党取得联系，得到党的领导和支持，轻率地干，是要失败的。”周易听后，当场表态，回港后一定将这些意见转告中共丁肇南同志。 大会闭幕后，刘彬等绝食代表，被分别送到中央医院，鼓楼医院休养了一个月，发给代表证，承认代表资格。还发给一笔费用作为补偿。刘彬收到１０００元光洋，做了价值百元的西装两套，赠送了扶屏一些银两，还邀集桂东在南京的同乡聚了一餐，感谢同乡的关怀与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