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海荡舟手机网

主页 > 实用文摘 > 教育文摘_20 > > 详细内容

与孩子一路同行——彩虹出自青山里_父母心事

    与孩子一路同行
    崔丽超
    记得有这样一个故事,法国着名作家小仲马曾问他的父亲大仲马,哪本书是他自己最得意的作品。这位写过《三个火枪手》、《基度山伯爵》等脍炙人口作品的大仲马却脱口而出:“我最得意的作品,那就是你呀!”可见,不论古今中外,人们对自己子女的成功,是最为看重,也最感自豪。这种因子女成功而产生的“得意”,有时甚至超过因自己成功而体验到的快乐。中国人自古便有重学的传统,父母们最迫切的愿望,便是子女学业有成。而博士冠是学苑之花,更是许多父母对子女的最高期望。几乎每一位博士和博士生的求学之路上,都有父母们用心香与思片编织的轻荫。这种充满挚爱与信赖的轻荫是人世间任何东西都难以取代的,它既是在求学的沙漠中学子可以望见的切近的目标,又是学子们在艰辛拼搏之余稍事休憩的绿洲。我是一名普通的中学,有一子一女,儿子现在法国巴黎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对此,我是有深刻体验的。假如有人向我提出小仲马向其父提出的问题,我想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同样内容的回答的。成功的子女确实是父母最珍贵的得意之作。假如有人换一种问法,问我有什么“秘诀”使儿子能顺利进入欧洲文化与学术大本营——巴黎大学攻读博士,我想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尽你所能,与你的孩子一路同行吧。生活会给你出乎意料的回报的。
    彩虹出自青山里
    我的儿子金佳出生于1973 年,童年是在距松花江不远的山乡度过的。当年的生活是艰辛而又清苦的。我和丈夫属于老三届下乡知识青年中年龄最大的“老高三”,当年温课备考甚至身体检查、填报志愿等都已经全部就绪了,不料“文革”开始,升大学的梦想一夜间化为泡影,从此踏上了充满坎坷的插队之路。也许是因为年龄较轻,也许是因为过于天真,我自下乡之日起,就把“扎根农村”这句口号当了真,不像同时下乡的同伴们那样,把返城当成唯一的生活目标。我下乡的地方很偏远,是小兴安岭余脉与松花江交汇之处,临江有一带宽约二三十里的冲积平原,再往北便是绵延不绝的深山密林。我所在的小山乡恰巧座落在平原尽头山峦隆起的半山腰上,早晨起来如果天气清朗,可以在屋中望见远处白带似的松花江水,而黄昏时刻晚风乍起,坐在小院里则可以听到村后大树林深沉的叶鸣声。说实在话,一些下乡青年事后都喜欢把乡下描绘成可怕的地牢,苦不堪言,我却没有这种感觉。我觉得这个名为“兴凤山”的小山村,山水清丽,民风淳厚,是极为可爱的。我是确确实实做了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准备的。几年以后,我结了婚,当上了当地中学的,还把家安在了公社所在地的小集镇。那是一个真正的家,两间整齐又漂亮的泥草房,座落在一个很大的池塘边,房前屋后是足够大的菜园,门外则是通往中学校园的土路。丈夫也当了中学教师,但他喜欢搞一点文学创作,时常在省内的报刊上发表些小说、散文。我们要教课、要种菜、要养猪养鸡,要像当地农民一样种口粮田、扒炕抹墙打柴禾,日子很辛苦、很忙碌,也很快乐开心。就在这期间,我们的儿子出生了。不久丈夫被抽调到省里编辑文学刊物,家中便只有儿子与我为伴了。
    人们常说,一个人的性灵才赋,大体上是在零岁到三岁之间形成的。我认为这个说法与我的体验是相符合的。我的儿子之所以在后来的求学之路上,扎实稳健,聪颖透达,与他在山乡的童年有直接关系。在儿子出生与丈夫回省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尽管儿子还小并不懂事,可我们夫妻二人已把小小的孩子做为家庭里不可忽视的成员来对待了。乡村的夜晚似乎是格外的长,吃过晚饭,忙完了屋里屋外的活,我们夫妇二人便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把咿呀学语的儿子围在当中,教他说话,教他走路,教他作种种游戏。一旦我们忙起来,或丈夫写作熬夜,我的们便会争着抢着把儿子抱到自己家中,与那些善于与不懂事孩童讲话的老奶奶们一块逗着他玩耍。农民虽然不休星期天,但我们是教师,要算是乡村里的“贵族”,星期天放假。那时,我们忙于莳弄菜园,便会带上儿子进菜田,看瓜、看果,数花、数豆。那时,我和丈夫与山乡的农民及农民的孩子也就是我们的学生相处得如同一家人,我们的儿子更成了大家都特别喜爱的孩子。我们最留心的就是,要让自己的孩子与周围农家的孩子一样,决不向他灌输“高人一等”的念头。让他生活在一种与身处的大自然、接触的乡村人完全融合的天然自在的氛围里。那时,我们是来农村“接受再”的,我们希望儿子能从小熟知自己出生的土地、自己生长的山乡,作一个“有根有底”的人。虽然我们也许要“扎根农村一辈子”,但我们心中也深知,中国这个古老的大陆文明之国,历来便有“将军拔于卒伍,宰相起于州郡”的文化传统。数起来,历朝历代成就大事业的杰出人物,出身于都市商埠的几乎绝无仅有,而兴起于荒山僻野的却屡见不鲜。真正的人格决非塞满机谋巧诈、充斥市侩恶习的市井所能造就。所以有些人以为我们把孩子留在身边、留在乡村是不明智的作法,劝我们把孩子送回省城老家,我们是连考虑也不加考虑的。我和丈夫在这一点上是完全一致的。我们常常在一起计议儿子的未来,但说来说去都会回到同一个起点:让儿子在淳朴诚厚的乡风中自然地成长,让他从幼小时便懂得人生真正的起点。
    我们的这种决心不久便受到了严峻的考验:丈夫抽调回省,我和幼小的儿子留守家园,生活和工作的重担完全落在我一人肩上。乡村的“家”不同于城里的“家”,城里的“家”纯然是一个消费单元,而乡村的“家”则主要是一个生产的单元。丈夫在家,种田种菜、养猪养鸡,二人可以分担,孩子也可以轮流照护,然而现时这一切都需我一人来操持。偏偏我的性格又倔强,无论什么事都不肯草率马虎,于是大地菜园、屋里屋外,我几乎是整日整夜地忙碌。那个时候,我自下乡以来第一次感到了苦恼,心情有时也很沉重。我不知将来的命运会怎样,是丈夫再次回到乡村,还是我们母子能到城里与丈夫团聚。但我深知,丈夫只是凭自己的才华能力暂时借调去省里,随时会有种种意想不到的风波,我必须坚守乡下这块属于我们三人的“根据地”,再苦再累也不能放弃。我的这种坚韧和定力,渐渐地濡染了刚刚开始懂点事的儿子,他从来不哭不闹、不吵不叫,虽然只有二三岁,却已经能跟在我身后赶猪哄鸡,拔草间苗了。每当看到儿子光着小脚丫,蹲在菜园田垅间,认认真真拔掉小草时,我的泪水就会夺眶而出。但我会迅速抹去眼泪,不叫儿子看见,我不愿意让儿子从小便明白这种生活叫作“苦”。
    由于丈夫常常不在家,甚至一年难得回来一次,儿子对爸爸已变得陌生起来,而好奇心也随着这种神秘感愈加强烈起来。每到夜晚,乡村极为幽静。我和儿子坐在炕上,倾听着不远处池塘里一阵又一阵子的蛙鸣,儿子总会问他自己的爸爸,问他现在什么样儿,现在正在干什么,为什么总也不回来?于是,我便绘声绘色地讲自己的丈夫,讲他的容貌身材,讲他的才能秉赋,讲他的艰苦奋斗,也讲他对我、对儿子的深厚感情。至今回想起来,也许正是这些个伴着蛙声的真情倾诉,成为儿子最初的人生启蒙课。假如真是如此,我感到庆幸,因为在那许许多多母子夜话中,我从未有过一丝一毫对生活失去信心、对丈夫失去信心的言语和想法,而每一席话总是令儿子安怡地微笑着睡去。我想,也许儿子许多日后令同龄人羡慕的品格,就在这僻远山乡的幽幽夜话之中孕育并定型了。诸如儿子的宽厚,为许多当代青年所没有,而儿子的定力,也为许多当代青年所难及,从儿子的宽厚与定力中,有时我会吃惊地发现当年我独撑家园时那种连自己都吃惊的信心与耐力。
    人生的最初三年,是此后一生的预演,而这最初三年的人格启蒙教育,是人生最要紧的一课。遗憾的是,许多人以为三岁以下小儿,除了吃以外什么也不懂,从而完全忽视了孩子的人格启蒙。或者以极尽所能、满足孩子盲目的物欲为示爱的方式,结果毁了孩子的一生。我觉得,我的儿子幼小时虽吃了些苦,但却真正得到了生活的洗礼,在山青水秀、民风古朴的环境中,陶养了自己的心灵,萌发了独立于天地之间的人文精神,这是万金难换、得益一生的。人们都以天上的彩虹为世间最美、也最难企及之物,但如果有人留心彩虹的出处,便会发现:彩虹出自青山里。只有蓊郁繁茂的绵绵青山,才会生出七彩灿烂的虹霓,横亘于天上。
    这也许就是为人父母者应当解悟的家教第一课。